北國冬天的白晝格外短暫,轉眼間,天就黑透了。
這一群年輕人在一位好心的大媽家裡住下了。大媽年事已高,是個單身,她的老伴早在十幾年前就離世了。她無兒無女,就這樣孤獨地守著這三間簡陋的草房。歲月在她的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皺紋,每一道皺紋都像是歲月滄桑的訴說,但她看起來是那樣慈祥,這讓芸意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芸意懷裡抱著那隻已經包紮好的小白兔。在昏黃的燈光中,她仿佛在老人身上看到了母親的影子,那是一種熟悉又溫暖的感覺。她的思緒漸漸飄遠,在恍惚間,似乎看見了母親那疲倦的身影——母親就像一匹疲憊至極的母馬,幽黑的雙眸中無聲無息地散發著無奈、溫柔而又委屈的目光。那匹可憐的馬吃力地拉著大車往山上走,它知道自己已經拉不動了,可依然在堅持著。想到這裡,芸意的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緩緩流下。
“怎麼了?姑娘!”老人微微揚起雙眉,額頭上發黃的皮膚也隨之向上挪動。
“我隻是看見您,就想起了我的母親!”
“你媽媽也是農村人吧!從你身上我就看出來了——咱農村人的樸實!”老人伸出那粗糙、布滿褶皺的手,輕輕拭去芸意臉上斑駁的淚花。
老人用胳膊碰了碰她,示意她往前靠,離火盆近一些,烤烤手。這群人就這樣圍坐在北方傳統的火炕上,中間擺著個紅彤彤的炭盆,這是北方冬天的習慣。一入冬,人們就會在炕上擺上火盆。等火苗稍微小一點的時候,還可以把白薯、紅薯埋在裡麵烤著吃。把烤好的紅薯、白薯的皮輕輕一剝,那味道簡直棒極了!嗯,好香啊!如果在這火盆上再放上一把鐵扇子(用鐵絲編製的帶網眼的扇形工具),就可以把凍豆包放在上麵烤,烤的時候會發出“吱吱”的響聲,就像把蔥花放入熱鍋時發出的聲音一樣,清脆悅耳,還不時散發出誘人的香味,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老人把烤好的白薯和紅薯從炭盆裡挖出來,分給大家吃。所有的人,當然除了芸意,對於這些在熱鬨喧囂的城市裡長大的年輕人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體驗鄉村生活,品嘗這樣美味的農家美食,所以對這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而芸意呢,一隻手抱著兔子,另一隻手戴著棉手套拿著鐵扇柄,時不時地顛一下上麵的豆包,就像一位經驗豐富的大廚師在精心烹製一道好菜。
看著他們狼吞虎咽的樣子,老人那蒼老的臉上掛上了笑容,就像掛上了紅燈籠一樣,她不停地吧嗒吧嗒抽著煙袋,吐出一個個煙圈。
一袋煙抽完了,老人用兩個拇指壓滅了煙袋鍋裡的火,清了清喉嚨說:“你們有沒有聽過紅豆的故事傳說?”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呆呆地看著老人,然後都搖了搖頭。
老人繼續說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十分英俊的王子在一座大山裡打獵。在追趕一隻野鹿的時候,馬失蹄墜入了山穀裡。一個長相十分醜陋的農家姑娘發現了他,姑娘心疼極了,把他帶回了家,為他清洗傷口,還敷上了草藥。過了一天,王子醒了,但是他的眼睛卻什麼也看不見了。他開始有些沮喪,不過姑娘的開導讓他重新開心起來。每天,姑娘都無微不至地照料著王子的起居。就這樣,在一個月的相處中,他們相愛了,愛得很深很深。姑娘不知道他是高貴的王子,王子也不知道她是醜陋的農家女,他們每天都開開心心地生活在一起。姑娘是個非常有愛心的人。
有一天,王子對姑娘說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並且要帶她離開這個地方。姑娘高興得跳起舞來。但是,這些話被她那貪婪的妹妹聽到了。妹妹來到姐姐的房間對她說:‘他是那麼的愛你,等他回去之後治好了眼睛,看到你這麼嚇人的模樣,他會多麼的傷心、難過啊。你就忍心讓他不開心地活著嗎?’那天晚上,姐姐哭了整整一夜,想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妹妹學著姐姐的聲音,扶著王子離開了山穀。
在以後的日子裡,姐姐終日以淚洗麵,痛苦地活著。她每天都坐在紅豆樹下,望著滿樹的紅豆流淚。她每天都摘下一顆紅豆,放在一個用紅豆樹枝編成的相思籃裡,記下一份相思。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她希望有一天,這些紅豆能把王子引來,再見他一麵,她就死而無憾了。
就這樣,摘著,數著籃中的紅豆,已經有一千顆紅豆了,但是她的願望依然隻是個願望。她幾乎絕望地入睡了。當第二天的陽光灑在她臉上時,她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摘一顆紅豆。當她把那顆紅豆放入相思籃中時,‘吱嘎’,門被推開了,他——王子穿著白衣來到了她的麵前。‘我愛的是你,和我相愛的也是你!’
‘你怎麼知道呢?’
‘她什麼都可以裝成是你,但那顆愛心,她永遠也裝不像你!是的,是那份愛心告訴我的!’
然後他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忽然間,一道金光閃過,穿過那籃紅豆,頓時,整個屋子金閃閃的粉末撒在他們頭上,醜陋的農家女變成了一個十分漂亮的仙女,從此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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