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總是平淡的,不知不覺就到了冬天。
第一場雪下過之後,彆院的池水上就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而天氣越發冷起來之後,封斬夜從宮中帶出來的那幾件衣服顯然就不夠厚實了。
相府每月隻是做做樣子,給柳嬤嬤一些吃的用的銀錢,要麼就是分些菜給彆院,彆院的吃穿用度幾乎全然靠著柳嬤嬤從惠妃母家做活存下的工錢支撐著。
對於此事,負責彆院吃穿用度的相府北院管事棋若姑姑隻翻著白眼,擱下一句“北院沒有厚待受罰之人的義務”,將銀錢明目張膽地揣進自己兜裡。
這個月他們乾脆連樣子也不做了,菜也不給了,銀錢也比前幾個月少出一半還多。
好在柳嬤嬤有先見之明,後堂門口那片菜地種出的菜囤了許多,看著是足夠挺過一個冬天的。
然而,這也隻是吃上不會短缺,可封斬夜的冬衣和屋裡的炭火著實讓彆院眾人犯了難。
那幾個婢女小廝什麼也指望不上,吳方倒是把所有屋子又裡裡外外修補了一遍,保證不怎麼透風。
好在顧青芝回家拿了一件顧風平從前的冬衣過來,柳嬤嬤將那件灰藍色的冬衣改了改,使其能合封斬夜的身,也隻勉強能不讓他凍著。
可是在炭火的問題上,幾人都束手無策。
且不說有沒有銀錢的問題,為了更好地掌控整個豫國的財政,朝廷老早就壟斷了炭火生意,尤其是無煙的炭火,更是每戶限購數量,卻依舊供不應求。
剩下的那些炭火販子所賣的炭火,不僅價格高昂,品質還難以保證,動輒燒起來就是滿屋子的煙。
顯然,相府早已為冬天取暖做了打算,買了足量的炭火做備。
但沒有一個人想起彆院中還有一位端王。
他們像是集體失憶了一樣,隻剩下那兩隊監視的府軍冷眼旁觀。
柳嬤嬤不是沒想過向林家求助,可不知那兩隊府軍使了什麼神通,不管是書信還是其他,全部被一一攔了回來,就連某次顧青芝翻牆出去報信,也險些被他們發現。
對於林家送來救濟的東西,那些府軍卻以危害相府安全為由扣押,似乎鐵了心的要將彆院的人全部凍死,任何炭火都不許進入。
而顧青芝躲過府軍的監視帶回來的那點炭火,也隻夠維係基本的做飯。
看著每一夜都被凍得瑟瑟發抖,卻隻能靠湯婆子取暖的少年,顧青芝實在是恨透了左家這樣陰險的行徑。
終於,封斬夜還是受不住如此寒冷的天氣,病倒了。
今日的後堂裡,噴嚏聲響了一整天。
眼看馬上又要入夜,顧青芝與吳方換了值,坐在封斬夜榻邊看顧他。
看著病蔫蔫的少年,她心裡就很不是滋味,直想咒罵左相父子兩句。
封斬夜見她來,倒是甜甜地笑了笑,頂著早已變調的嗓子道∶“阿芝,你彆總是冷著臉,我其實還好,沒覺得很不舒服。”
自上次放燈以後,封斬夜就執意改了對她私下的稱呼,雖然剛開始聽著彆扭,習慣了以後倒是感覺親切不少。
“自己都病成這樣了還安慰我,傻不傻?”顧青芝摸著他冰涼的耳朵,通過這種方式將自己的體溫傳給他。
少年把自己的臉貼上去,依戀地蹭了蹭∶“我隻是不想讓你操心太多。”
顧青芝撐著他整個頭,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臉,那綿軟的手感讓她剛才偷偷帶炭火回來時繃緊的神經一下放鬆下來。
“我從風平那裡拿了藥回來,等會兒你喝了以後好好睡一覺。”
封斬夜乖巧地點點頭,虛弱地躺回被子裡。
顧青芝搓搓手,嗬出一口白氣,在這屋子裡坐上一會兒連她都要渾身發寒,更彆提本來身體就虛弱的封斬夜了。
她將一塊炭放進爐子裡,點燃柴堆燒起來,盼著能讓屋子裡稍微暖和一點。
不多時,柳嬤嬤熬好了藥叫婢女送過來,封斬夜起身喝完藥再次躺下,一瞬間有些天旋地轉。
他輕輕晃了晃腦袋,隻覺得一陣脹痛。
“怎麼了?”坐在旁邊的顧青芝察覺到他的不對勁,關切地問他。
封斬夜頂著迷蒙的腦袋道∶“不知道為什麼,有點頭暈。”
顧青芝聞言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指尖觸碰到的皮膚滾燙,不知是何時燒起來的,這會兒體溫已經如此高。
“你發燒了。”
封斬夜吸了吸鼻子,摸摸自己的頭∶“不打緊,就是有點冷罷了。”
“我明日還是去找主府的人說說,總不能一直這樣。”顧青芝的眉頭鎖得更緊,為他蓋好被子。
封斬夜卻搖搖頭∶“沒用的,他們不能明著對付我,但若是我自己凍死,他們恐怕是一萬個樂意,我挺一挺,興許也就過去了。”
顧青芝知道少年隻是在寬慰她,可是冬天還有這麼長,這才初冬,每個夜晚都已經這麼難熬,以後的日子又該怎麼過呢?
“我有點困了,想睡覺。”
封斬夜頭暈的快要撐到極限,意識開始潰散,眼睛也在逐漸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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