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殿正殿鬢影衣香,薑晗轉過屏風踏入屋子的那一刻,近二十位嬪妃的視線齊刷刷的落在她身上。
有好奇的、打量的、審視的,各不相同。
正殿今日焚的是梨花香,清香中略帶一點甜味。
皇宮內尊卑分明,嬪妃們的坐次儼然。
十二把黃花梨玫瑰交椅,兩邊次序擺開,椅子中間各放有高幾,擺上茶水、點心果子。
可惜,這椅子上空了近一半。
這是正三品嬪位以上的嬪妃才有資格坐的椅子,其餘的,若是得臉,能得一個繡凳在旁邊坐著。
薑晗腰背打直,扶著清竹的手,緩緩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瞧見斜對麵的任淑妃,眉目英挺,五官鋒利,氣質與在場的嬪妃皆然不同。
任淑妃長得極美,可她的美是那種寶劍出鞘帶著鋒芒的美,是剛毅的、淩烈的,帶著一種無堅不摧的堅毅。
薑晗福身給任淑妃請安:“嬪妾給淑妃娘娘請安。”
“起。”任淑妃曆來話少,略微停留一下,便繼續端著茶碗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薑晗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其餘的嬪妃也都福身行禮。
皇帝給她位份的時候,還是不摳門,上麵就三個人。
薑晗點點頭,叫了起之後,也學著任淑妃一樣,端起茶碗來,不跟任何人說話。
又過一會,大約一刻鐘,皇後由兩個宮女扶著從屏風後出來,眾人忙蹲身請安。
皇後落座後,道了聲起,大家又才紛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此刻沈惠妃的大宮女珍珠匆匆跑進來,跪在地上,稟道:“皇後娘娘,我家娘娘偶感風寒,未免損害皇後娘娘鳳體,特意派奴婢來跟娘娘告假告假幾日。”
皇後言語關切,溫聲問道:“可請了太醫?”
珍珠跪在地上,回道:“回皇後娘娘話,已經請了夏太醫看過,說是小恙,吃幾帖藥就好。”她是不敢說嚴重的,這要是嚴重的話,皇後會將她們娘娘的綠頭牌摘下來。
“那就好,告訴你們娘娘,叫她好生養病。”皇後依舊是帶著笑容,又指了指身邊的姑姑,“去將四皇子抱到容嬪殿裡去幾日,免得過了病氣。”
珍珠臉色一白,想要張口說話,被眼疾手快的姑姑一把捂住了。
薑晗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垂眸看著自己的手,心想沈惠妃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前腳請病假不來請安,皇後後腳就讓你母子分離。
果然,皇宮裡,沒有一個善茬。
容嬪上前兩步,“皇後娘娘,嬪妾膝下三公主年幼頑皮,嬪妾恐怕無甚精力照看四皇子。”尤其是四皇子也是個調皮的孩子,倆人在一起,隻怕要給她殿裡的屋頂都掀了。
皇後思忖一會,語氣還是剛才那般溫柔,“那就送康嬪那去,四皇子年幼,身體到底不如大人,這若是傳染上病氣,陛下那邊也是要擔心的。”
康嬪無奈隻好接下這個任務,偷偷往容嬪瞧了一眼,眼底都帶著無可奈何。
皇後這是鐵了心要整治惠妃,她今年才到二月已經請了三回假了,皇後再好的脾氣,也是要發作的。
那邊珍珠被姑姑拉著,一起回了沈惠妃的福寧殿。
而薑晗的請安還在繼續,皇後說了一些官方的訓導之詞後,看著任淑妃,道:“今年親蠶禮延後,可又趕上花朝節,本宮忙不過來,淑妃你有經驗,留下來幫幫本宮。”
任淑妃忙站起來福身,“是。”
任淑妃,出生顯赫的鎮國公府,自太祖開國之時,便是跟著太祖一起打天下,後因公受封鎮國公,如今家裡子嗣,兒子各個成才,都在大景朝的邊關鎮守。
她本人也是五年前,被熙慶帝一紙詔書從邊境秦州詔入宮中,成了宮中排名第三的任淑妃。
薑晗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想來皇帝是喜歡玩這樣的招數。
皇後又說了幾句,才散了這場請安。
薑晗獨自出來,康嬪跟容嬪相攜去了沈惠妃的福寧殿看望沈惠妃去。
倩美人腳步匆匆,趕上薑晗,聲音如黃鶯啼囀,“薑婉儀安,嬪妾倩美人孫氏,跟娘娘順路,可否一起?”
薑晗一愣,旋即又恢複過來,客氣疏離,“倩美人自便,我初入皇宮想要轉轉。”
倩美人聽懂了,意思是不願意,便福身一禮,嫋嫋婷婷的走了。
清竹小聲道:“娘娘,倩美人住在延春閣,跟我們寶慈殿確實一個方向。”
“嗯。”薑晗點點頭,不做聲。
“倩美人原是教坊司的歌姬,皇上喜歡聽她唱曲兒。”清竹又小聲多說了一句。
熙慶帝看人家唱歌好聽,長的也漂亮,就收到了後宮裡來,專門給他一個人唱,薑晗理解的大概是這個意思。
不過倩美人的聲音是真好聽,如黃鶯出穀,婉轉悠揚。
清竹見薑晗不說話,便也閉了嘴,她不了解娘娘的性子,也怕說錯話。
人都散了後,皇後帶著任淑妃去了後殿,在榻上隨意的坐著,指著小幾上的冊子,“這些都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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