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青嶺山覆著皚皚白雪,山腰處的皇家寺院,隻餘紅牆在斑駁的陽光下。
薑晗披著狐裘的鬥篷,拿著手爐,一步一步的跟在宗欽身後。
寺院主持早就在門口等候,施禮後引著宗欽跟薑晗往為元太妃搭的水陸道場。
旁邊有個年輕的和尚,正在守著燒彩樓,那是宗欽特意吩咐人給元太妃做的。
彩樓高三丈,藍牆綠畫,不一會就剩下一個架子在那裡燒著。
宗欽站在那,不說話,隻靜靜地,仿佛整個人在入定一般。
薑晗也不敢隨意開口。
主持將元太妃冥壽之事的安排,一一的稟報給宗欽,最後說得口乾舌燥,也沒聽見宗欽的聲。心裡一咯噔,難不成是陛下不滿意。
偷偷的覷著眼,瞄了一眼宗欽,見他麵色沉穩,看不出喜怒來,又巴巴的說了一些客套的好話來。
宗欽看著彩樓、紙人、家具、擺件一點一點的燒著。
主持見他盯著的方向,解釋道:“陛下,那小和尚的命格合適,才遣他在那裡守著的。”這些事,可是半點馬虎不得。
早前一個月開始,他們就接到了命令,說是陛下要給元太妃過冥壽,但也特意囑咐了,說是私下的。
宗欽‘嗯’了一聲,攏了攏鬥篷,側眼看了一下正在盯著燒紙的薑晗。
“去後邊禪房吧,這裡太冷了。”這裡的樹木茂盛,在夏日的時候,涼爽舒適。
可到了冬日的時候,這裡就更冷了。
薑晗點點頭,她是不懂宗欽的,這性格真的是叫人摸不著頭腦。
都說他跟元太妃仇恨深重,她原來是覺得,宗欽是愛恨交加。
上一回跟宗欽來,又覺得他想開了,放下了。
這一回來,宗欽的沉默,讓她覺得,宗欽越發的複雜。
人的想法是時時刻刻的都在改變,她猜不透宗欽。
主持引著宗欽跟薑晗去後邊的禪房,路過那一株海棠花的時候,枝葉光禿禿的,隻是樹乾上,有人已經給它圍上了一圈乾草辮子。
宗欽的視線在海棠花那裡一頓,稍後又若無其事的移開視線。
到了禪房,主持叫人上了茶水跟齋點,就退到了外間。
薑晗跟宗欽相對而坐,中間隔著一張黃花梨木的小幾,上麵放著一個攢盒跟兩杯冒著白煙的清茶。
薑晗不知道此刻應該說什麼話,她不太會說話,隻怕惹宗欽本就不太明媚的心情,更添烏雲。
宗欽端著茶,仔細的端詳了片刻,喝了大半盞,才道:“你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