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油這種戰略物資,工部竟能放任民間走私,失察之罪板上釘釘,而漕運司收受賄賂,沒有儘到盤查之責,兩罪可以並罰,如果皇帝要追究,漕運司從上到下都得被查一遍。
任何官衙都不是清水衙門,漕運司的人經不起查。
至於地方轉運,肩負一方轉運職責,卻讓火油這種東西偷偷運到了京城,這次是損毀軍糧,下次呢,是不是就要火燒皇城了?
皇帝真要追究,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一個都逃不掉。
火隻燒到一個人時,他人可以袖手旁觀,有點仇怨的甚至能火上澆油,可當這把火燒的不止一人時,其他人就要考慮,還能不能澆油了。
萬一把自己人害死,那就得不償失了。
朝堂上原本主張嚴懲周家父子的都沒了聲音,卻有另一波人站出來。
“陛下,淮水竟敢派暗探在我國下此黑手,可見其野心不滅,南城那邊的防守,更加不能輕忽啊!”
“是啊,鎮南軍守護南境多年,功勞苦勞全都有,貿然裁軍隻怕南境局勢不穩啊!”
說這話的兩人平時都很少在這種場合發言,皇帝印象中都想不起這二人的名字。
內侍在旁提醒之後,皇帝才知道,這二人一個是禦馬監副正,一個是鴻臚寺左丞。
有他們帶頭,其他人順勢就接過話頭。
“說不得這次事件就是淮水的試探之舉,想要看看陛下對鎮南軍的態度,若裁軍之策不變,淮水定然越發放肆。”
說來說去,就是一個意思,鎮南軍不能裁。
皇帝豈會不知,正是因為知道,所以他很憤怒。
他都不知道鎮南王何時串聯了這麼多黨羽?
“諸卿可還有彆的要說?”端坐在龍椅上的人不辨喜怒問了句。
眾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心裡猜測,皇上這話的意思。
不多時,有一人排眾而出,躬身道:“陛下,臣以為案情既明,嫌犯周繼驍該判無罪釋放,周將民縱子行凶一罪也不存在,隻是玩忽職守乃是事實,該與工部、漕運司和地方轉運同罪論處。”
不止皇帝驚訝,眾臣同樣驚訝,不明白為何一向不與皇帝齊心的京家,會在此時轉了態度。
說話的不是彆人,正是京家三老爺,戶部員外郎京棠。
皇帝饒有興味看了京棠一眼,轉而看向群臣,“總算有一個拎得清的。”
案子查清了,首先要做的難道不是處理跟案情相關的事?一個個的,非要把事情扯到裁軍上,莫不是還要他來誇一句眼界深遠?
“案子既然查清了,周繼驍與此案無關,就無罪釋放吧,至於周將民、工部、漕運司還有地方轉運,待朕想想,再做處罰,齊王此次協助大理寺查案有功,賞黃金千兩,綢緞五十匹。”
皇帝說完最後一句話,內侍就宣布退朝。
戶部尚書苦著臉,都快哭了,國庫本就沒錢,皇上還隨便就許給齊王那麼多賞賜,他從哪裡去湊喲。
皇帝並不知道戶部尚書的心情,他此刻的心情是極好的。
下朝後,京棠就來求見。
話都沒說,先跪下請罪了。
皇帝嘴角含笑,也不叫起,隻道:“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京棠頭也不敢抬,“臣有罪,京家也有罪,沒有約束好家中子弟,致使京川串通族內子弟,與北地駐軍沆瀣一氣,搜刮百姓錢財,臣不求陛下赦免罪責,隻求陛下留京家一條生路。”
京家的事,皇帝都還沒說起呢,京棠竟主動來認罪。
隻不過與其說認罪,他這隻能算推人出來頂罪。
想用一個京川來挽回整個京家。
而今日京棠在朝堂說的那些話,就算是投名狀。
很聰明,卻也狠心,親生兄弟都舍得推出來。
也不知自家那個老三,有沒有參與。
想了想他又失笑,這樣的手筆,老三怕是還沒那個膽量,應該是他的好皇後給支的招。
如果真等到他來清算,京家所有人都逃不過,皇後和三皇子也要被問責。
但京棠今日主動認罪,他就不好再對所有人出手,否則便會背上一個狠辣無情的名聲。
任何一個想要青史留名的皇帝,都不會願意看到這種情況發生。
“既然認罪,那就拿出些誠意吧!”歐陽炙道。
於是三日過後,國庫突然收到京家捐來的三十萬兩白銀,京家二老爺京川被京家人押送到了大理寺,京大老爺親自狀告二老爺京川,勾結秦州、寧州駐軍將領,搜刮民脂民膏。
京家自覺對不起皇恩浩蕩,主動請罪,三老爺京棠也請求罷免官職。
三皇子在朝堂為京家求情,就連後宮的皇後,都免去禮服,素衣上朝,願意以皇後之位換取京家人一條活路。
皇帝隻罷免了京棠的職務,沒有追究京家其他人的罪責,也沒有免去皇後之位,隻是讓京家交還京川在北地斂下的所有錢財,一共二百萬兩白銀。
京家提前交了三十萬兩,還剩一百七十萬兩,需得在一年內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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