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律定墨稍微退後一步。看著眼前頗為陌生的兩人,他很難不聯想到是宵萬斛出了什麼鬼點子。
溪紫石和潭沉月兩人見到他,卻是感慨萬千。
上前兩步,兩人同時拿出自己的玄徽,一推上前:“先生,學生溪紫石,潭沉月,在此拜見。”
律定墨稍微吃了一驚。但看著兩人的青色的玄徽,他緩慢地點了點頭。
“你們也是……青崖書院的學生?”律定墨抬起頭,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兩人。
“是。”溪紫石應答道,“是您當年,創院之初的弟子。師從夫子澹台子,到現在已經有不少年頭了。”
“嗯……”提及書院夫子,律定墨才有了一些印象。
畢竟他號稱“青穎書帆”,在開創儒門書院之後不久,便仍習慣於漂泊江湖。書院的事宜,他很少過問。
簌簌飄下落葉些許,雙眼有些迷離。溪紫石動了動嘴唇,腰弓又俯下一些:“先生,弟子多年未能遵從書院教誨,甘願與惡為伍。今日特來請您罪罰。”
律定墨不由得一怔。宵萬斛這時候在旁邊解釋道:“他就是九徹梟影的聖使了。比影骸和九重泉之流,還要可惡一些些嘞。”
本來,溪紫石平日聽到這種話,向來會想方設法回駁。但此刻,他卻無比恭謹地承認不諱:“沉淪邪道,助紂為虐。我知道自己罪惡罄竹難書,但是如果您可以責罰我,讓我兩人有麵目重認書院門下,我兩人永生感激不儘。”
潭沉月在旁邊一眼不凡,但同樣跟著溪紫石,恭謹地彎著腰肢。
這是他們在結束罪惡之後,在遠走高飛之前認為最有必要做的事。
這樣的行為,對於兩人而言,與認祖歸宗無異。正本清源,他兩人之前一直奢望著有朝一日重新得到山門的認可,以洗刷先前的罪惡,恢複青崖學子的澄明身份。
兩人依然在一動不動地躬著腰。他們耳邊,無比安靜,隻有風吹林動的蕭瑟,沒有聽到律定墨的隻言片語。
沒有半點挪動,甚至不敢抬頭。如若先生滿意,他們可以在這裡一動不動,待到先生鬆口為止。
但是,頃刻之後,他們聽到了一聲長歎。
“快,快起身吧。”律定墨上前,慢慢抬起兩人的手臂,眼神裡意味深長。
溪紫石與潭沉月,兩人惴惴不安地平身。偷瞄了一眼宵萬斛,卻在他臉上看不出半點或肯或否的意思。
“你們聽好。”律定墨淡淡地說,注視兩人的眼眸,乾淨得好像一汪湖水,“先賢曰,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
溪紫石和潭沉月遲疑著點頭。不是因為有所質疑,隻是肩上罪孽太重,是否擔得起這般諒解?
“路上,宵萬斛也提過你們的事。你們今後遠走高飛,隻願你們多行善事,不忘仁德、信義、謙謹、恕人之道。”律定墨緩緩閉眼,一字一頓,仿佛師者恩澤。
“劫難輪回再臨,我首願你們,一切安好。若是行有餘力,則不忘兼濟黎庶。救人之功,就算是對你們先前的彌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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