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川又緊張又興奮,同時還有些膽怯。
他真怕自己回答不好,會在徐淩雲麵前丟臉。
徐淩雲推門進了書房,招呼兄妹二人坐下,自己去到一旁的爐子前,拎起水壺,泡了一壺熱茶。
他也看出白洛川的緊張,眼底露出一絲笑意。
當初他被老師這番考問時,也是緊張的不行,當時答的不好,還挨了老師三戒尺。
徐淩雲將泡好的熱茶端起放在他們麵前,自己端起麵前的茶水,淺淺啜了一口。
他抬眸看向一臉拘謹的白洛川,“你先前參加過幾場考試?”
童試考秀才,須得經過縣試、府試和院試。
白洛川從十二歲開始每年都下場,但每次不是在府試落榜就是在院試落榜。
他有些羞愧:“學生考了四次。”
今年若是再落榜,就是第五次。
徐淩雲聞言,喝茶的動作一頓,須臾,他淡淡道:“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舍。學問本就須日積月累,循序漸進,非一日之功。”
白悠悠發現了他眸子裡那瞬間的詫異,抿著唇,忍著笑。
她沒記錯的話,徐叔他自己十八就中了狀元吧?
那應該是十五就中了舉人,十二便得中秀才。
兩相比較,她這二哥簡直就是頑石與璞玉的差距。
白洛川想起以前心不在讀書上,隻求一些虛無縹緲的虛頭名利,他慚愧道:“是學生平日懈怠,誤了讀書,日後定晝耕夜誦,好學不倦。”
“無冥冥之誌者,無昭昭之明,無惛惛之事者,無赫赫之功。”
徐淩雲放下手中的茶盞,餘光瞥了一眼優哉悠哉的白悠悠,“秀才考試,無非經、子、史、集,我且問你,何為‘君子必慎乎其獨’?”
白洛川沉吟片刻,站起身來,朗聲道:“君子坦蕩,小人居閒為不善。君子當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修身之道,莫過於修心,修心之難,又在慎獨。人心可瞞,天意難瞞,人心可欺,天心難欺。是故,君子慎獨,當不欺暗室。”
這回答,不中不上,尚還算可以。
徐淩雲唇角帶了一絲弧度,“你且說說,君子動而世為天下道,行為世為天下法,言而世為天下則。”
這題出自《禮記中庸》,白洛川原先聽墨大儒講課說過。
他一隻手背在身後,下頜微抬,“《秦誓》有雲: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彥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若天下人皆能賢其賢,親其親,如大海,納萬物而波瀾不驚,如宇宙,能容星月運轉,則人心歸一,天下大同!”
徐淩雲轉動著手中的白色茶盞,唇角揚起,“你去年去了墨大儒的講座?”
白洛川看了一眼張嘴打哈欠的白悠悠,謙虛地點了點頭,“是悠悠得的邀貼,學生才有幸能聽墨大儒講座。”
“以你之才,今年下場必榜上有名。”
徐淩雲不吝誇讚,也出言敲打,“但亦不可自矜自傲,狂妄自大。須知氣忌盛,心忌滿,才忌露。”
“多謝大人教誨。”
白洛川拱手躬身行了一禮。
“你與悠悠一般,無人時,喊我徐叔就可。”
“多謝徐叔教誨。”
白洛川也不是傻子,這麼好攀交情的機會,錯過可就沒有了,連忙又笑著作了一揖。
“徐叔,我看您平日日理萬機的,這晚飯都是隨便應付的吧?”
這順杆爬的事,白悠悠最是熟練。
她打完哈欠,揉了揉犯困的眼睛,笑嘻嘻說道:“您這為國為民,勞心勞力的,可得好好保重身體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