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鈺猝然出手,這一切發生的太快,長樂甚至沒有問一聲,陳元軼已然氣絕。
長樂看著滿地血愣了片刻,才驚呼了聲:“小公爺!”
貿然殺陳元軼可能會被代王抓住把柄不說,查陳家的線索也被這一劍斬斷了,這可萬萬不像是謝鈺平日的做派,他絕不是那種為了一時之氣就亂了大局的人,暗殺也一向是他最為不齒的下策!
謝鈺並未理會,用帕子擦乾淨劍上血跡,方才看向陳元軼的屍首,漠然道:“找個地方埋了吧。”
謝家豢養的部曲都是幾代培養的死士,倒不必擔心他們走漏消息,長樂先吩咐部曲小心處理,又頻頻看向謝鈺,欲言又止。
終於,謝鈺開恩賞了他一個眼神,淡淡解釋:“我不能留下後患。”
在把陳元軼抓來之前,他已經查到他手裡有一封納妾文書,上麵印著沈椿的指印,再結合陳元軼方才說的話,他大概能推斷出,當初應該是陳元軼強行納她為妾,但不知為何當時沒能得手,等到長安之後,他又試圖用這封納妾文書威脅她就範。
陳元軼隻要活著一日,沈椿的死穴就被他捏在手裡,更彆說今天此事已經被謝鈺捅破,再沒了脅迫她的價值,他如果今日將陳元軼放歸,他回去之後必定將此事公之於眾,那就是置沈椿於死地,再者說來,就是為了謝家的聲譽,陳元軼今日也非死不可。
三份納妾文書他已經派人前去銷毀,官府留下的存檔他也會悉數抹去,從此之後,她為陳元軼妾室這件事將不複存在。
他說的簡略,長樂卻一轉眼就明白他的意思,佩服道:“到底是您思慮周全,此獠今日不除,日後必定遺禍無窮。”
他又猶豫了下:“但我還有一些事兒不明”他偷瞧了眼謝鈺,難得有些吞吞吐吐:“如果夫人真是被陳元軼逼迫為妾,自己全然無辜,為何不直接告知您,反而任由他脅迫?還有夫人,夫人做沒做過對謝家不利的事兒?”
陳元軼一死,這兩個疑團都死無對證了。
謝鈺長睫一掠:“我想聽她自己說。”
長樂說的這兩點,也的確是他心頭始終存疑的地方,如果是和沈青山夫婦聊她過往之前,等陳元軼伏誅,謝鈺必定已經著手處置他了,但現在,他想聽聽她會怎麼說。
謝鈺是個擅於自省的人,在收斂了傲慢之後,他嘗試調換雙方角色,錯愕地發現,即便他天資過人,心性超群,隻怕過得也不會比沈椿強太多,首先他連識字都很難做到,在邊陲小城,能找出幾個秀才舉子都是不易,筆墨紙硯更無異於天文數字,這並不是天資聰穎或者刻苦努力就能彌補的,生長在那種地方,溫飽才是人生難題。
所以,即便她真的做錯,謝鈺也想聽聽她怎麼說,她的‘不得已’是真真正正的‘不得已’,世道千條,她卻沒有彆的路可走。
等此間事了,他也許會和她和離,再將她認為義妹,想法兒為她謀得一個縣主的身份,日後她若想再嫁,他也會添上一筆陪嫁,將她從謝家風風光光地嫁出去,確保她一世安穩無虞。
陳元軼的屍首很快料理好,謝鈺剛回到府裡,長樂又來報:“小公爺,陳侍郎的夫人周氏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