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終於停了。”考雷樹林中,一名年輕的法軍士兵停下手裡的動作,抬頭看著終於晴朗的天空感歎道。
他的製服早已被雨水和泥土弄得臟兮兮的,臉上的汙垢在汗水的浸潤下形成了一道道黑色的痕跡。濕漉漉的頭發緊貼在額頭上,讓他看起來更加狼狽。
連綿不絕的大雨不僅淹沒了德軍的地道,也將他們的戰壕給淹了。他低頭看了看滿是泥水的戰壕,歎了一口氣,繼續用自己的頭盔將戰壕裡的水往外舀,他的手指都因為長時間泡在水裡已經開始變得發白發皺。
“小子彆開心得那麼早,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旁邊一名年紀比較大的法國士兵提醒道,他叫斯蒂芬,今年46歲。斯蒂芬的臉上布滿了風霜和皺紋,顯得飽經滄桑。
他平常比較投照顧其他年輕的士兵,所以其他士兵都親切地叫他“老爹”。斯蒂芬說話時,略帶嘶啞的嗓音透出一股深沉的疲憊感。
“等下再舀吧,先坐下來歇會。”斯蒂芬將自己沾滿水的頭盔甩了甩,然後重新戴回頭上。他的頭盔邊緣上還掛著幾滴水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接著,他鑽進旁邊一個在戰壕牆壁上挖出來的洞,那個洞比戰壕底部高一截,所以沒有雨水滲進去。
“這些水不用管了嗎?”年輕士兵問道。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疑惑和不安,雙眼仍盯著那積滿了泥水的戰壕。
“隻要沒有普魯士的潛艇躲在裡麵朝我們發射魚雷,那就等下再說。”斯蒂芬有些無所謂地回答道。他擠出一個略顯無奈的笑容,那笑容讓他臉上的皺紋更加明顯。
聽見斯蒂芬的話,年輕士兵也鑽進那個乾燥的坑洞內。
在戰壕牆壁上挖出一個能夠藏身的簡陋坑洞,這種行為在軍隊裡是不被允許的,因為隨便一顆小的炮彈就可以把這個坑洞給震塌,將裡麵的士兵全部活埋。
但如果能在一個乾燥的地方好好睡一覺,那麼他們願意冒這樣的風險。
“真是想不明白像你這樣的大家族出來的公子哥,為什麼會跑出來參軍。如果我有你這樣的家世,我早不知道跑哪裡去花天酒地了。”斯蒂芬上下打量著那名年輕的士兵。他的目光透出一絲好奇和疑惑,仿佛在探尋這個年輕人內心深處的秘密。
“我的家族在我出生前就擁有很多財富,所以我一出生就擁有了很多人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東西,但這些財富和我擁有的東西全部都是這個國家賦予的,所以我想為這個國家做些什麼。”青年的目光堅定。他的眼神中透出一種不可動搖的決心。
“真是個好小夥。”斯蒂芬看著眼中好像閃爍著光芒的青年感歎道。他的聲音中透出一種欣賞和讚許。
“老爹,你覺得那些普魯士人真的會打過來嗎?我昨天看見有普魯士的飛機飛到我們上空偵查。”年輕士兵雖然目光堅定,但內心還是有些忐忑不安,這是他第一次上戰場。
“彆擔心,昨天還有一架齊柏林飛艇飛到我們頭上呢,還不是被打下來了。你是沒看到那架飛艇瞬間就變成一個火球,那叫一個亮啊,跟個小太陽一樣。”斯蒂芬安慰道。他的聲音雖然平靜,但語氣中帶著一絲自豪,仿佛那場戰鬥的勝利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來我給你看看我的教母給我織的巴拉克拉瓦頭套。她在信裡說這是她從英國佬那邊學來的,她織了好長時間才完成。”斯蒂芬從他放在洞裡的包裡,拿出一件黑色頭套戴在頭上,向青年介紹道。
頭套將他的口鼻全都罩住,隻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像個要搶銀行的悍匪。
“教母?斯蒂芬你還有教母呢?那她的年紀豈不是很大了?”青年新奇地看著這個頭套,這是他在家族內沒有見過的東西。他好奇地伸手摸了摸頭套的質地,是羊毛織成的。
“不,她今年才二十二歲,是個年輕漂亮的姑娘,雖然我並沒有見過她,但我相信她一定美極了,也不知道我休假的時候能不能遇見她,和她渡過一個美妙的夜晚。”斯蒂芬咧起嘴角笑道,他的笑容中帶著一絲憧憬和玩味。
“二十二歲?教母?從來沒有見過她?和她睡覺?”青年滿頭問號,斯蒂芬說的每個字他都聽得懂,但為什麼連在一起他就聽不懂了。他眉頭微皺,試圖理解斯蒂芬話中的意思。
“怎麼,他們沒有給伱安排戰時教母嗎?”斯蒂芬看著滿頭問號的青年反而有些稀奇。他的眼神中透出一絲驚訝,仿佛覺得這是一件難以置信的事情。
“沒有,戰時教母是什麼?”青年搖搖頭問道。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困惑,顯然對於這個名詞完全陌生。
所謂的“戰時教母”最初是法國政府招募的一批婦女,她們認領不認識的士兵,給他們送去慰問品,後來成了政府的宣傳工具。
有時候,士兵會因為擔心遭到他們教母的蔑視而在前線奮勇作戰,這甚至比軍官的督戰更管用。
大多數時候,所謂“教母”隻是一個從未謀麵的女人,常常寫信來鼓舞士兵勇敢戰鬥,不怕犧牲,但也有少數幸運兒能在偶爾的休假期間找到他們的“教母”上床。
“你是不知道隔壁營的那個路波斯,他一個人認了44個教母,每次他都跟我們抱怨休假的時間太短,不能讓他和每個教母都睡上一遍。”斯蒂芬說到這裡時,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和戲謔。
青年像個好奇寶寶一樣仔細聆聽斯蒂芬說的每一件事,這所有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從未有過的。他的目光中充滿了好奇和興奮,仿佛每一個字都能帶給他新的發現。
就在他們閒聊的時候,天空傳來呼嘯聲,聽見這呼嘯聲,斯蒂芬臉色大變。他立即拉著那個新兵撲倒在地。一時間天崩地裂,世界都好像開始崩塌,恐怖的爆炸聲響徹天地,戰壕裡的泥土像噴泉般湧入空中,然後又如雨點般落下。
周圍除了可怕的爆炸聲,還有210毫米炮彈打斷樹乾樹枝或者把大樹連根拔起的斷裂聲。
炸斷的樹乾還沒來得及墜落地麵,在半空中就又被下一次爆炸拋向天空。爆炸的衝擊波震得他們耳朵嗡嗡作響,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殺戮場計劃正式開啟。
炮擊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對斯蒂芬來說卻如一個世紀般漫長。在炮擊結束後,他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這恐怖的炮擊下活了下來。
炮擊幾乎將周圍的地麵全部犁了一遍,原本的戰壕已變成了一片廢墟。斯蒂芬扒開蓋在身上的泥土,從坑洞裡艱難地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