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來峰離開,青山宿回到主峰。正煌殿內,鐘鼎久等已久。青山宿一回來,鐘鼎便顧不得禮節,馬上問道:“師伯,可有收獲”青山宿搖搖頭,道:“張師侄對他的這名義子,可是看重得緊哪。”鐘鼎有些慚愧,道:“是我沒能攔下他。”“你也攔不下他。”青山宿說著,突然陷入了沉默。鐘鼎亦隨著沉默了會兒。鐘鼎緩緩道:“師伯,我們難道就這樣放棄了嗎”青山宿沉吟著,目光閃爍。之後,青山宿將他與顧辰的一番對話對鐘鼎重複了一遍。鐘鼎聞弦而知雅意,脫口而出道:“師伯的意思是說,那孩子悟石所得,是遠比青陽禦焱訣和寒曦邀月訣還要更加高深玄妙之法”青山宿搖了搖頭,沉聲道:“此事我也不敢確定,隻是自青陽門創立以來,曆來悟石,從來都隻出現青陽禦焱訣與寒曦邀月訣二訣,此二訣之外是否還有其他,此事就憑你我二人難以斷言。”鐘鼎亦是有些不敢確定,想了想道:“倘若悟石還能有其他功行法門,我們不可能不知道。”“除非一開始的時候就有人隱瞞。”兩人相視一眼,然後相繼搖頭。不會有人這麼做。就算真的有人想這麼做,也很難不被發現。青陽門創立至今已俞千年,門派根基便在於悟石。對於山門弟子來說,他們此生的第一次悟石便是所謂的驚蟄悟石,但卻並不是說隻能有一次機會。像如今青陽門中諸多二、三代弟子,如今個個修為精深,除了師承一脈,便是悟石一脈。而悟石一脈因為走的是自己的路,這條路隻能自己摸索前行,因此每隔一段時間的查漏補缺、撥亂反正非常重要,不如此的話很容易走錯路。大道難行,隻因為一步錯則步步錯,而有些錯,是哪怕已經走出了很遠很遠,也是沒能發現到的。而像這些二、三代弟子,若想要查漏補缺、撥亂反正,能用的方法便隻有悟石。每年天石複蘇,道紋由簡化繁,前期簡單的道紋比較適合那些山門弟子,作為驚蟄悟石,作為賜予宗門新收弟子的機緣,隻看他們能不能抓住,而隨著道紋演化高深,便隻適合那些修為精深者。修為到了哪一個程度,便更適合哪一個階段的天石,對於他們這些二、三代弟子來說,每年的天石悟道,重要性並不比那些山門弟子心目中的驚蟄悟石差多少。可是,青陽門創立至今已俞千年,從來隻聽說青陽禦焱訣與寒曦邀月訣,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如果那孩子所得真的在那二訣之外,從當時的異象來看,隻怕……”不用青山宿多說,鐘鼎也明白是什麼意思。鐘鼎的目光變得火熱起來。青陽門注定將在他這一代走上興盛之路,而且在此之外,還讓他看到了另外一條路。一條他曾苦尋不得,有望成仙的道路。顧辰所得是不是能夠讓他成仙,鐘鼎也不知道,可是萬一呢顧辰悟石的動靜太大了,遠比當年青陽子悟石引發的動靜還要大。“一定得將他的所悟所得得到手才行!”“有野心是好事。”青山宿卻冷不丁給鐘鼎潑了盆冷水,“那你想怎麼得到手你能敵得過你那位師兄嗎”鐘鼎一噎,臉色微沉。青陽子的強大,早在顧辰悟石結束的當天,他便已經領教過了,為此宗門之中,還折損了一名三代弟子。“師伯,那你說應該怎麼辦”青山宿沉吟片刻後,緩緩道:“不用急,再等等。”“等”“悟石所得終究不是醍醐灌頂,不管他得到的是什麼,這條路總要一步一步走才行,且先看看那姓顧的孩子能夠走出一條什麼樣的路來,要知道悟石所得到的,與尋常的功法傳承不一樣,他自己不先領悟出來,你綁了他也沒用。”直到青山宿離開已久,鐘鼎的臉色仍舊陰晴不定。他實在很在意。顧辰悟石所得到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功法。鐘鼎拿出一道符,手一晃,那道符便被點燃起來,沒有多久散成一縷輕煙。沒過多久,何傑桐便走了進來,遠遠行禮。“師傅。”鐘鼎招了招手,讓何傑桐走近一些。待何傑桐走上前來,鐘鼎右手輕輕搭在何傑桐的左邊肩膀上。何傑桐先是一怔,而後便感覺到有一股力量經由左肩處的經脈流入己身。他體內的元力不受控製地流動了起來。元力的流動方式是他修行已久,已經十分熟悉的青陽禦焱訣中三訣。那是他繼承自鐘鼎的功法。不過元力的運行又與他平時的修行有著些微的不同。何傑桐很快便反應了過來,鐘鼎這是在檢查他的修為,同時也在為他消除一些修行上的隱患。在青陽門,功法傳承主要分兩種,一種是悟石,走出自己的路,一種則是師承,沿襲師長的路。悟石走出自己的路後,修行雖說也有師長指點,但這條路更多的需要自己的探索和努力,師長能夠發揮出來的作用其實並不大,但師承則完不同。師承的路數,是對師門長輩的路的一脈相承。將師長的功法繼承過來,看似有法可依,每一步都已有前人鋪墊在先,但實則是限製了自己未來的可能性。因為同樣的路,自己的腳未必與前人的腳一樣大小。這條路不可能步步皆能因循守舊,走得遠了總會出現點點謬誤,積累起來之後,小謬也成大錯。這便是所謂的差之毫厘,謬以千裡。錯誤往往出在那細微不起眼處。所以哪怕師承一脈有法可依,不用自己摸索,但是有些錯誤卻是無法避免的。這麼走下去,修行之路隻會越來越窄。何傑桐被鐘鼎收歸門下之後,放棄了悟石,選擇的便是這師承一脈的路子。鐘鼎傳授給何傑桐的,是他當年悟石之時得到的青陽禦焱訣中三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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