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侖弟子的阻攔下,沒有其他修仙者能接近禿頭山,而隨著這裡的動靜斂去,禿頭山恢複了原貌,也喪失了吸引力,眾人紛紛遠去,昆侖弟子又回到了原本聚集的山穀。當雲霓和許攸回到這裡的時候,雲歸真人已經宣布閉關,將昆侖的事務交到二人手中,許攸前往求見雲歸真人,但卻被拒之門外,隻能搖著頭退了出來,對於昆侖今後將何去何從,雲歸真人並沒有任何交代,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將繼續在此停留。許攸在意的是,雲歸真人到底從顧辰的身上看出了什麼,而雲霓則因為雲歸真人的所作所為,心頭產生了些許失落,對於昆侖的未來也有了迷茫,這個時候,如果東陽上人在的話,就好了。顧辰的到來就像是一塊小石頭投入靜湖中一般,散出道道波瀾,久久回蕩,可是最終,湖麵還是要歸於平靜,當所有人都知道顧辰不可能再回來的時候,不一的思緒如同那漣漪道道,最終也被漸漸撫平,願也好不願也罷,他們接受了這個事實。“如今的昆侖道子是李師兄,顧師……顧辰他已經不再是我昆侖弟子了,再也不可能回來了。”聽出了蔡興言語中帶著的些微幸災樂禍,吳眺暗暗皺了皺眉,心裡為顧辰的離去而感到惋惜,他朝一邊的空曠地走去,默行雷法,心緒的起伏卻仿佛越來越大,有股不平之氣在躍動。風吹過的時候,樹葉沙沙作響,更凸顯出這一帶的安靜,昆侖這個門派,似乎不複當年的活力……不知何時,蔡興走開了,這裡隻剩下他一人,舞劍時帶起的風聲環繞,卷動樹葉有規律地搖擺,但隻有他一人孤芳自賞,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劍書從山穀深處飛來,便落在吳眺手中,認出劍書所屬,吳眺微凜,連忙恭謹站好,神識往劍書上一掃,臉色微微變了,亦喜亦憂,亦滿是困惑。…………禿頭山上,顧辰與魁將相對而坐,聊了許多,魁將時不時帶著警惕抬頭看天,然後又放下心來,顧辰忍不住笑了。“雷劫已經過去,不會再來了。”魁將是山精,這類精怪修行不易,且最怕天雷,尤其是修行未成之時,最容易在雷光中泯滅,在雷聲中消亡,對他們而言,雷劫便是滅頂之災。顧辰施展雷神天降之時,便讓魁將有了大限將至的感覺,好在最後時刻,顧辰起了惜才之念,寧遭雷法反噬,也要代他承受雷神天降的威能,才讓魁將逃過一劫,但如果顧辰不是修成了紫雷仙軀,隻怕也是生死難定,也是因為這一點,魁將才會現身幫助顧辰。隻是沒想到剛將顧辰送到禿頭山上,便招來了九天神雷,真的將他嚇了個魂飛魄散,那浩蕩天威非同小可,帶著破滅一切的意圖。那可是來自欲成仙者的雷劫,那時魁將便再顧不得顧辰,慌忙深深遁到地底深處,遠遠逃開,可說是拋開了顧辰不顧,所以此時現身,他對顧辰有些愧疚。“我們也是不打不相識,你在我危難之際已經伸手相助,我感謝你都來不及呢,而且我現在不是安然無恙嗎若是為了救人而把自己搭上了,才不叫救人了。”此時的魁將,仿佛讓顧辰看到了年少的自己,心思單純,不食人間煙火,那裡什麼都不懂,有著簡單的善惡觀,慶幸的是,當時懵懂無知的自己,遇到了張大山、楊嬋、青風……可能是因為在生死關頭轉了一圈,顧辰對他們充滿了想念,一時間好像回到了十年前,滿懷親切地對魁將道:“我叫顧辰,我們交個朋友吧。”…………神州大陸西北邊,梁州西北角最靠近無邊樹林的地界,那個小小的城鎮結束了這一天,日月更迭,月光拉長了張大山的影子,他背著竹簍,裡麵裝滿了藥草,從樹林中一步一拐地走了出來,遍體鱗傷。十年前的嬰鬼之亂讓青木鎮一下子冷清了不少,大多數的人選擇了離開,雖然隨著鬼宗南下,鬼修四處為禍令得一部分人又退了回來,可是人數終究遠遠不如以前。值得慶幸的是,那些鬼修並沒有大舉入侵梁州,這個貧瘠的地方,似乎連鬼修也嫌惡,再加上青木鎮幾乎就在梁州的最西北邊界,因各種原因又有玄木門的修仙者駐留,這些年得以休養生息,倒是平靜地往好的方麵發展。這些年來,張大山一直在幫許老神醫采藥,而通過他采來的這些藥材,許老神醫救助了無數人,得到青木鎮居民的愛戴。若要算起,張大山因要救顧辰而欠下老神醫的醫藥費早就已經還清了,可是為許老神醫采藥這件事卻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而他的這一習慣,也讓他變得遍體鱗傷,這十年來,樹林中的凶禽猛獸越來越多,而且攻擊性變得越來越強,無邊樹林開始變得危險,藥材也越來越難找了,像今天這樣在樹林裡找了大半天,但收獲寥寥的情形越來越常見了。不僅僅是采藥,農業、狩獵、土木等事業也開始變得不樂觀了起來,青木鎮維持著表麵的平靜,卻暗暗籠罩上了一層愁雲慘霧。祥桑的存在,受影響的並不僅僅隻有修仙者。張大山儘可能地讓自己走快一點,,步履匆匆,像是在趕著什麼,當他走過自己的包子鋪,來到許老神醫的醫館前時,卻沉默了下來,裡麵傳出了年輕女子的哭聲,這讓張大山心頭那不祥的預感變得更加強烈而真實。青風從醫館裡走出來,一頭烏黑長發,臉上有隱隱的倦色,張大山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希望和試探。“他……”“他走了。”青木鎮唯一的醫生——許老神醫逝世,享年八十三歲。張大山腿一軟,跌坐在地,苦笑了一陣,背簍裡有他采來的藥材,可是此時都那麼無力,靜靜地躺在竹簍裡,哪怕它們再有奇效,此時也沒有用了。青風走上前來,攙扶起張大山,看著他那一身的傷,眼中閃過莫名的疼色,道:“他是壽終正寢,走得很安詳。”張大山深呼吸,調整好情緒,喟歎一聲道:“可惜,他的子女都不在身邊。”年輕女子哭泣的聲音斷斷續續,也讓張大山又沉默了好一陣,然後點點頭,道:“慧兒是個好姑娘,她就像是老神醫的親孫女一樣,不,比親孫女還親,有她在,老神醫……也走得安心。”十年前,在大多數人都選擇離開青木鎮的時候,許老神醫選擇了留下來,他的醫術給青木鎮的居民帶來極大的幫助,有他在後方為大家保駕護航,青木鎮才能恢複得那麼快,可是如今,他走了。“你也不用再去采藥了,這些年來因為采藥而把身體弄得傷痕累累,得好好調養,早日恢複過來。”青風幫張大山將竹簍取下,看著張大山身上的道道傷痕,眼中一道綠光一閃而逝,張大山聞言隻是苦笑,這十年來那無邊樹林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跡消得去嗎這身體還能恢複過來嗎“慧兒會繼承老神醫的醫館,繼續開張下去,以後采藥的事情,我來吧。”“不行,你……”“沒事的。”一些不可言傳的話,在兩人的欲言又止間慢慢散開,他們沒有再在外麵說話,帶著沉重的沉默走進了醫館中,許老神醫的後事,還需要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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