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建康城南擁秦淮、北倚後湖、西臨長江,乃是龍蟠虎踞之地,宜作帝王之都。夏國南渡後,將近有百萬人口在此繁衍生息。其商貿繁華、文化之盛,也是當世第一。
不過,臨州也不差,哪怕如今已落魄的父子倆到底也還是在臨州見慣了世麵,又富貴了這麼多年,並不至於被這建康城給恍了眼,除了覺得碼頭到街邊格外熱鬨些,也並沒有彆的感觸。
倒是相府的人一直在打量著這對父子倆,這突如其來的兩個人,徹底打斷了老太爺的安排,還不知今日回去會有怎樣的變故呢。
順利抵達相府後,唐管事見那小孩兒站在車廂前,本想叫小廝上去接一接,不想那小孩兒卻活潑,蹲下後腿蓄力一蹬,輕巧落地。落地之後還衝著兩邊的人笑了笑,洋洋得意的樣子看不出一點兒拘束。
宋瑜後腳也下了車,略整了整衣裳,端的是濁世佳公子的好模樣。
這父子倆一個比一個坦然,反而他們家正經的表公子卻一直不好意思抬頭,兩相對比,真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表公子。
唐管事悶不吭聲地請四位進了相府,打他們進門的那一刻起,兩側的丫鬟小廝便總投來探視的目光。
唐懿看向三人,這父子倆還是一如既往地能忽視旁人目光,今早出門前還特意換了一身頂好的衣裳,不知是否奔著豔壓群芳的目的而去。奈何賀延庭覺得羞於見人,姿態反而萎靡許多。唐懿有心提醒,又擔心適得其反叫這孩子更膽怯,直到見到父母兄嫂之後都沒說出口。
唐相一家如何能料到今日接來的會是這麼稀奇古怪的“一家”。
宋老夫人看向翩翩君子宋瑜,還有他旁邊玉雪可愛的宋允知,一時都忘了如何稱呼。幾個人麵麵相覷——這是誰?
唐懿神色不變,言簡意賅地交代二人身份,簡而言之,這是她新娶的夫婿以及對方帶過來的小孩兒。
堂中陷入死一般的靜默,宋老夫人麵對這爛攤子有些無從下手,老爺已經尋好了姑爺的人選,對方位高權重,儘管宋老夫人也覺得對方年歲稍大了些,可相府從來都是丈夫一言堂,她也不敢說什麼。如今女兒自己又帶了一個回來,無父母之命,無媒妁之言,這……這算什麼?
她難道就不怕自己父親生氣?
唐相盯著女兒,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是掃向後麵父子二人時,如鷹隼一般銳利的眼神中透露出幾分真實的鄙夷。
唐懿也不退讓,高挑的身子擋在宋瑜父子跟賀延庭跟前,迎著父親的目光無聲對峙。
那邊宋允知還在悄悄打量著唐郢,甚至還有閒心思在跟係統暗自點評“唐丞相其實有點老,沒有夫人這般貴氣好看。”
“你也不看看唐郢年紀有多大,他長子都已四十了。”
係統抽空給宋允知介紹了相府一家,唐相跟宋老夫人總共就三個子女,老大唐隨風任工部侍郎,與妻子謝氏育有一子,前些年高中二甲被授官外放,已有兩年未曾回京,乃是孫輩中第一得意人。唐隨風與妾室方姨娘也有一子一女,年歲跟宋允知相當,頗為得寵。
老二唐隨安任大理寺少卿,與妻子王氏隻有一獨子唐玉其,比賀延庭略長半歲。
至於老三,便是唐懿了,膝下也隻有一個賀延庭。
今日唐隨風跟唐隨安兄弟二人不巧都外出公乾,剩下三個孩子還外讀書沒能趕回來,因而隻有唐郢、宋老夫人還有長媳謝氏、次媳王氏迎客,餘下妾室連露麵的機會都沒有。唐郢雖有三個妾,不過唯恐妾室亂家擾了自己的前程,先給她們灌了藥,不許她們生下孩子,多年來相府還算安穩。
宋允知皺著小臉“那乾脆不納妾唄,像我爹那樣不是更好?唐老爺子這納妾又給人家灌藥的,分明更可惡!”
係統提醒“你們能不能留下還得唐老爺子說了算。”
宋允知茫然“來都來了,他還能將我們趕出去不成?偌大的相府不至於這麼不體麵吧?”
係統笑嗬嗬“難說,這就得看你們夫人能堅持多久了。”
唐郢不會自降身份跟宋瑜二人計較,隻是單獨將唐懿給叫去了書房議事。
賀延庭肩膀都能垂到地上了,蔫噠噠地坐在二舅母身旁,想著自己今兒這張臉算是丟完了,母親的臉估計也丟完了,隻是他不明白的是,母親為何明知道丟臉還要將這對父子往相府帶。真若喜歡,帶去外頭養著不也成?搞不懂母親究竟怎麼想的。
唐郢一走,屋子裡的氣氛都為之一鬆。
大夫人謝氏是個專注於吃齋念佛的,萬事不管;二夫人王氏卻鮮活多了,將宋允知叫到跟前後,捏了捏他的小手同宋老夫人道“母親您看看,這小家夥彆看個子矮,長得倒是挺敦實。”
宋允知被捏得都笑不出來了,他很矮?
係統“男孩兒拔個晚,你現在確實矮。”
像個矮冬瓜一樣。
宋允知不服!
王氏出於八卦,臉上的笑就沒斷過,但宋老夫人笑不出來。這個孩子雖生得好,可她實在拿不準用什麼態度對他。還有旁邊的孩子爹,人模樣倒是好,可就是太好了,讓宋老夫人篤定女兒是見色起意。當初許給賀家時女兒就不大樂意,嫌棄對方相貌平平,但是婚姻哪裡能隻看長相呢,長得好有什麼用?
王氏興致勃勃地問宋允知“你幾歲啦,家裡是做什麼的?”
宋允知被她搓揉得臉蛋痛痛的,掙紮出來後老實道“原本是經商的。”
王氏越發來了興致“哦,那現在不經商了?”
宋允知點點頭“現在破產了,我跟我爹被趕出來了,不過幸好遇到了夫人,要不然我跟我爹就得流落街頭啦。”
那……那是挺慘的,王氏臉上的笑都僵了一瞬,想說英雄救美又覺得不妥,不過沒多久就調整回來“如何能流落街頭呢,你家裡沒有彆的長輩麼?”
“原本有祖父母的,還有娘。”
王氏聽到這句“原本”,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但是她的嘴總比腦子快了一步“現在呢?”
宋允知歎氣,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下垂,顯得羸弱又可憐“都病故了。”
王氏愧疚地想給自己兩個耳刮子,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她雖然嘴碎脾氣差,但本性不壞,對於戳到人家痛處很有些愧疚,越想越覺得自己方才問的話傷了人,很想及時補救卻又恐多說多錯,把人家孩子傷得更深。
宋允知又道“不過,我還有個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