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稷學得慢,時不常地還會磕著碰著,但他從來不喊苦不累,總是認認真真地學。
承稷自小便黏著他這個父皇,一有什麼稀奇東西,便像是猴子獻寶一般拿來給他瞧。
就像今日,他獻上來的這隻鶻鷹。
這樣好的孩子,怎麼可能會竊國?
可話又說回來。
大雍的江山,是太祖皇帝打下來的!
祖宗在天有靈,若不是到了緊要關頭,又如何會急迫地顯靈來提醒他?
分明是承稷在那鷹骨上弄虛作假,連他這個父皇都騙過了,差點要殺景弋釀成大禍,才會讓太祖爺看不過眼的!
佑寧帝隻覺得那顆肉長的心翻來覆去的油煎火烤一般,讓他倍受折磨,除非他徹底舍棄。
他首先是大雍皇帝,其次才是誰的父皇。
佑寧帝一顆心漸漸地冷硬下來,他長歎了口氣,轉頭吩咐曹公公,“回太和殿罷!”
......
太和殿裡。
哪怕佑寧帝吩咐了,不許任何人隨意走動。
但宣王哪會聽呢?
他踱著步子走到薑令芷跟前,肆意打量她幾眼,目光落在她和蕭景弋十指相扣的手上,嘖了一聲。
“薑令芷,”李承稷壓低聲音,“有些時日不見,你怎的瞧著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本王不喜歡。本王還是喜歡你從前桀驁不馴的樣子,實在帶勁。”
薑令芷眯著眼,看著宣王那張討打的臉。
這張臉生得像周貴妃,俊美清秀,但性子卻是個惡劣至極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隨了瑞王。
薑令芷神情鄙夷:“我長到這麼大,還從未見過這般犯賤的要求。”
若不是此刻大殿裡這麼多人瞧著,她擔心再惹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必是要一腳踹過去,讓他往後看到女子便隻想逃。
再也不敢說這些汙言穢語。
不過她有所顧忌,蕭景弋倒是沒慣著。
他聽覺敏銳,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近及遠,便知是佑寧帝和曹公公等人從宗祀趕回來了。
既然看到了“太祖顯靈”,那被佑寧帝忌憚的,可就另有其人了。
蕭景弋抓著薑令芷的手腕,朝著宣王便是重重一巴掌扇了過去,隻將人一個趔趄,摔爬在地上,嘴裡吐出一口血水,細看之下,還有兩顆牙。
薑令芷:“......”
手好麻了。
大殿裡隨之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瘋了!
真是瘋了!
蕭景弋是不是知道自己要死,所以無所畏懼了!竟然敢當眾毆打宣王!
宣王猝不及防,被打得眼冒金星,他看著地上那被打掉的兩顆牙,氣得腦瓜子嗡嗡的!
蕭景弋!
今日本王不僅要你死!
還要將你碎屍萬段!
他掙紮著爬起身子,劈手就抽了馮梵的佩劍,衝著蕭景弋就砍了過去,大喊一聲,“蕭景弋,你膽大包天,活著就是個禍害,本王這就替父皇殺了你!”
就宣王這點伸手,蕭景弋要想躲開完全不在話下。
不過他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扯了扯唇角,在宣王的劍堪堪刺破衣裳捅入肩頭時,一下子往後仰倒。
劍尖隻是劃破皮肉,但他就像是重傷不治,體力不支癱坐在地上。
手捂著傷口,神情萎靡,一副快死的樣子。
佑寧帝方才聽到宣王的叫喊聲,就驚覺不好。
他甚至是小跑著往大殿裡敢。
結果才邁過門檻,便看到這一幕。
佑寧帝整個人目眥欲裂。
他不是吩咐了不許任何人隨意走動嗎?
承稷這個孽障,他怎麼敢動手把護佑大雍的景弋給捅死了?!
老天爺!
他愧對大雍的列祖列宗,愧對太祖爺顯靈示警!
大雍,大雍,是不是要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