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才薑令芷的所作所為,又讓魏錦深深地看清楚,她這個女兒不僅懂事聰慧,也並不像前些日子表現出來的那般乖順。
想要讓她聽話,還得迂回著來。
是以,魏錦強壓下怒意,臉上浮現出慈愛而又可憐的神情,溫聲道,“茸茸的解藥,我可以給你。但是令芷,我若是走了,你一個人在上京怎麼辦呢?你是羌越的公主,身負重擔......”
薑令芷打斷她:“我不是。我在安寧村長大,隻是個殺豬喂雞的鄉野村婦,如今生活安穩,我已然十分滿足。你也早些認清現實,莫要困在過去了。”
現實就是羌越已經亡了二十多年了。
如今大雍百姓安居樂業國富民強,何苦要為了一己之私,去顛覆江山,起沒必要的戰亂。
更何況,她現在過得很好。
那些令人煩惱的人和事幾乎都已經處理乾淨。
蕭國公府中人人都很喜歡她,蕭景弋是真心實意地對她好,她自覺老天待她不薄。
而魏錦對她來講,始終是陰差陽錯。
她在鄉下缺衣少食十幾年,魏錦就在距離她兩個時辰的安寧鎮上住著,卻從未露麵過哪怕一次。
她記得在自己才五六歲的時候,因為不敢拿殺豬刀,被許芬的男人痛打了一頓,關在柴房裡。
她渾身疼得不行,又餓又渴,隻能扒著小小的窗戶,眼巴巴地看著縫隙外的月光。
夜深人靜的時候,村子裡的狗都睡了,薑令芷也餓得幾乎昏過去。
忽然聽見幾聲狗叫,隨後就見那窗戶上露出一個腦袋來。
是少年白術哥哥。
他手裡拿著一隻雞蛋,逆著月光,衝她晃了晃,低聲道:“靈芝,快,我給你拿了雞蛋和菜粥來,快來吃!”
小小的薑令芷趕緊靠過去,白術哥哥把雞蛋遞給她,又變戲法似的,拿出一碗青菜雞蛋粥。
香噴噴的,熱乎乎的,薑令芷的眼淚瞬間落下來。
她扒在窗戶上,一邊哭,一邊喝著白術哥哥喂的粥,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滾。
還是白術哥哥給她擦乾了眼淚,又剝好了雞蛋,喂給她吃。
她不知道那個時候魏錦在做什麼。
可儘管如此,她從魏錦口中知道自己身世時,也沒有恨過她不作為。
她隻是覺得很陌生很茫然。
哪個孩子心底對母愛沒有過奢望呢?
儘管回回她來見魏錦時,都告訴自己,是要利用魏錦對她的感情,順利從她這裡拿到茸茸的解藥。
可當魏錦問她喜歡吃什麼點心時,她何嘗沒有過感動?
隻是沒想到。
魏錦這麼快就親手擊碎了她的這份感動。
魏錦要殺了她的夫君,要她做宣王的皇後,做大雍的太後,讓羌越的血脈奪走大雍的江山。
到底不是一條路上的人,那便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好了。
薑令芷直直地看著魏錦,有些無力地重複一遍,“你走吧。”
魏錦眯了眯眼,隻從薑令芷的話中聽出了怨念。
令芷這是在埋怨自己,將她自小留在安寧村受儘許芬一家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