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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士,你真該和這位小姐走的,她看起來氣質高貴,肯定有辦法放我們出去。”烏青臉看著對麵的獄友說,這話裡有個破綻,於是他又很快補充道:“就是她沒辦法,她的父輩也一定有辦法。否則她怎麼會這麼肯定你能出去呢?”
“她帶不走我,我也不想出去。”路易斯平靜地說。
“我屢次違反教派的戒律,就算人們可以容納我,我也不能容納我自己。”
烏青臉聳了聳肩,他不覺得路易斯是壞人,直到那位小姐進來時,他都還在接受對方真摯的教誨。
“隨你了,但我出去後是要把伱帶走的。我剛答應了她。”
聖職並不認同他的看法:“守衛可以讓你出去,因為你隻是和人打了一架。但你帶不走我,因為我殺了人。守衛會阻止我出門。”
“你肯定能出去。”烏青臉很篤定:“我相信你。”
路易斯閉上眼睛,身邊惡劣的氣味已讓他感到平靜,他能感受到自己已在贖罪了。
“我出去的時候,就是人們領我接受審判的時候。”
“那要是帶你出去的人判你活,你該怎樣?”青年好奇地問。
路易斯坦然地告訴他:“我接受一切後果。”
彭!
監獄的門被踹開。
唐娜站在門口,她臉色蒼白,額頭上密布著反光的汗珠,虛弱、但看起來無比興奮,腋下還夾著三根長繩子,前端都卷在一起,後半端拖地連到門外,不知道延伸去了哪裡。
看見她,烏青臉青年立刻扒到柵欄上:“嘿,我們正在聊你。你拿到鑰匙了嗎?”
唐娜沒回答,她攜著興奮的笑容大踏步走進來,將其中一根繩子塞進烏青臉牢房柵欄的縫隙裡。
“把它係在門上,打一個緊結。”
青年沒問為什麼,他隻是立刻照做。
接著少女轉身走到聖職的牢房前,這位有堅持的男人仍閉著眼不願看她,他不僅在現實中坐牢,還要將自己封鎖在心中的牢房裡。
唐娜費力地左右手合用,將第二條繩子繞過鐵條,在柵欄上打了個結。然後扯了扯,懷抱著第三條繩子心滿意足地退開。
再次估計了一次自己站的位置,她對著門外喊道:
“可以開始了!”
外麵響起了兩聲嘹亮的牛哞聲。
拖在地上的繩子瞬間繃直,兩扇牢房的門發出了金屬形變的咯吱聲,在門框裡瘋狂嘶鳴著。
在幾秒過後,它們放棄掙紮,兩扇鐵門同時轟然砸在地上,在陽光下濺起紛揚的灰塵。
它們相對著,就像兩個向彼此鞠躬的人。
巨響在耳邊炸開,稻草堆裡的路易斯教士不敢置信地睜開眼睛,正看到唐娜用一把園丁剪刀將連係地上鐵欄門的繩子剪斷,注意到他的視線,她狂熱地看著他,從腋下拿出第三卷繩索。
那繩索已經打好了結,是個繩套。
“你要乾什麼?!”
他隻來得及喊一聲,就被這繩套圈個正著。
唐娜一腳踩在他的胸口,同時用手將繩子一扯,將他身上的繩套收緊。
“先生,你剛才好像說過,自己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複述對方的話後,牧場女孩唐娜看起來已經足夠高興,她大笑著退後,再次向門外喊話:
“三號,走!”
一股大力從繩索上傳來,路易斯教士根本無從抵禦,他狼狽地在地上打著滾,被那股力量拖著走。
稻草碎和土渣逼迫他再次緊閉雙眼。堅硬的地麵讓他碰撞得渾身酸痛,什麼懺悔、贖罪都想不到,隻感覺每一秒都拉長了十幾倍,清晰的痛苦從四麵八方傳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聽到唐娜·貝略喊了一聲“停”。
於是路易斯停了下來,不再翻滾。
他睜開眼,看見的是監獄門外的世界,是唐娜·貝略的笑臉、是三頭回身探頭過來看自己的牛,是天上巍峨燦爛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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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個大晴天,他躺在監獄外的陽光下,感覺暖洋洋的。
烏青臉這時才從監獄大門裡跨出來。
“小姐,你判他死還是判他活?”他熱切地喊。
唐娜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她對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感到自豪。
“活!”她叉著腰快活地說。
“我聽說過這樣的刑罰。”
朱利爾斯的聲音卷起一陣風,惹得桌上的兩盞油燈忽明忽暗。
“在弗魔人還未遭文明開化的時候,就興起過這樣的事。他們的大汗為了取樂,會將叛逃的奴隸和寧死不降的敵人綁在馬尾上拖行至死。”
“我可從來沒聽過這種事。”唐娜說。
朱利爾斯恭維道:“那你是自己領悟了這個法子,你在刑訊的領域裡真是算作天才了。”
雖然沒明白這個地位有什麼用,但唐娜很喜歡天才這個稱呼。她忍不住咧嘴要笑,但下一刻就因為劇烈的疼痛而緊緊咬住嘴唇,身體一陣顫抖。
“彆亂動。”克雷頓低沉地說。
他手上的鑷子猛地往外拔,從唐娜的左手傷口裡拔出一根棕黃色的短絲。
唐娜的左手正被他握在手裡,這隻手體積腫脹成原來的兩倍——這是少女受傷後還用這隻手劇烈運動的代價。
現在,這傷口裡還沾了不少細小的植物纖維,它們曾是繩子的一部分,直到唐娜抓著繩子,把它們送進了傷口裡,它們會阻礙傷口的愈合,必須全部挑出來。
朱利爾斯的藥水已經衝洗過傷口了,但還有不少纖維藏在裡麵。
克雷頓再次將鑷子插入傷口撥動,唐娜臉色一白,除了左手沒能抽回來,整個人都縮緊了,雙腿也收到椅子上。
男巫剛才還誇獎她,此刻又幸災樂禍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