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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自由的人無法理解身負詛咒的感受,就像色盲無法理解常人眼中的世界。
唐娜也因此無法理解克雷頓。
狼人的生命和詛咒皆為一體。他也是現在才明白,自己並不是遭到了改變,而是過去的自己並不完整,現在才得到了補完。
不過有人關心總是幸福的。
克雷頓不打算糾正唐娜的想法,他隻是微笑著承諾自己會悔改,讓這件事輕輕揭過。
唐娜看起來還想說什麼,也被他中途打斷。
克雷頓知道她可能想說什麼,但他還沒做好準備。
說來也怪,當他意識到自己的一部分記憶隨著魔法流向了這個孩子,他的第一反應是想要去澄清誤會,但現在唐娜就在旁邊,他反而不想提起這件事了。
“可是這件事真的很重要。”唐娜盯著他身後的克拉拉,希望她現在能夠爬過來助自己一臂之力,但她動也不動。
“我知道,但我也有很重要的事說,關於你的學校。”
唐娜立刻改了主意:“那您先說。”
過去的事什麼時候問都行,但上學是迫在眉睫的大問題。
克雷頓抬起右手食指:“你知道上學是要和很多同齡人打交道的吧。”
唐娜鬆了口氣:“我能適應這種,可彆忘了我也是在文法學校就讀過的。”
“很好,我知道你能行。”克雷頓誇讚道,他靠住旁邊的一根木樁,祭品的血流到他的肩膀上:“但是你是中途入學,雖說這底子讀高中已經足夠,而且好學校的教師會單獨輔導你,可就是這點會引發其他問題。”
“在學校,社交也很重要,我擔心你會因為用功跟進前半學年的進度而疏於與人交流,最後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我用不著和同學交流。”唐娜驕傲地說。
“這是不可能的,一個人在學校讀書會很寂寞的。”
“那我每天早點回來就行了,你不是要教我本事嗎?就算你有事,我也可以找彆人說話,羅斯太太看起來很需要被人拜訪,我可以和她說話。”
克雷頓偏了下頭,歎氣聲大到好像要在這裡發表一通演講。
“那更不可能啦,我送你去的學校是寄宿製學校,采取封閉式教育。你每個季度才能回來一次。其他時間都不能離開學校。”
唐娜呆住了,她之前可從來沒聽說過這個:
“怎麼會有這種事?!”
她抱著腦袋在血紅色的屍林中呐喊,神情絕望。
克雷頓的嘴角輕微勾了勾,他隻覺得這反應有趣:“好了,我要說的事還沒說完呢。為了讓你快點跟上學校的進度,我會在那之前給你請幾位家庭教師,輔導你的禮儀、舞蹈、算數等技能。不過我還沒有製訂完這份規劃,具體要補充哪些,還是等我們回到現世再做討論。”
唐娜枯萎了。
不過她所不知道的是,克雷頓說的和心底想的其實並不太一樣。
中尉現在實際正遲疑著要不要將侄女送去學校。
暗月複蘇、仙境與現世的屏障也變得脆弱,可能會有越來越多稀奇古怪的事物出現在世上,危險,且難以提前預防。在這種情況下,對唐娜進行一般的教育是否符合當前以及未來的利益?
他也沉默了。
不過沉默的氛圍沒有持續太久,皮列格和路易斯教士很快來了,他們架著四肢折斷的楚德·奧斯馬爾走向克雷頓。
聖職決心將仇人帶到現世去。
“不在這兒殺了他嗎?”克雷頓問:“他不是人,吃掉他的腦子或心臟就能乾掉他。”
路易斯艱難地搖了搖頭:“儘管我現在()
就想他死,但我們需要一位證人來為我們脫罪,如果沒有他這個罪魁禍首的證詞,我們這些人可能會被當做熱沃近期騷亂的操縱者。而我如果沒有合適的理由,執行黑彌撒的罪行就足夠讓我的兄弟殺死我。”
顯然,他這裡說的兄弟是宗教意義上的兄弟。
克雷頓明白他的意思。
楚德·奧斯馬爾肯定會死,但不能死在他們手上。
這樣的顧慮是他們共有的,女吸血鬼芭芭拉在熱沃殺了人,就算這並非克雷頓直接指使,但在外人看來這件事與他也脫不開乾係。他也需要奧斯馬爾的口供來為自己脫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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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對於克雷頓而言,奧斯馬爾死了也不十分要緊,他還可以帶著潘的屍體回去,相信有這個東西,其他人會相信他們的說法。
路易斯的擔憂還是因為教會內部,準確來說是福音派對異端態度的分歧。
他可能會死,也可能是接受私刑,亦或者開除教籍,被處以絕罰,如果把楚德·奧斯馬爾活著交出去,教會內部對他的處罰或許就不會是最嚴重的那幾種方式,之前路易斯可能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他現在選擇活下去。
“那就留他一命好了。”克雷頓說著,單手拖拽著奧斯馬爾的身體向最後一個未完成的祭品走去。
他們終於要離開仙境了。
皮列格從背後追上來:“先生,您答應過我的答案您是如何掌控被巫術乾擾神智的馬在孽物的追擊下來去自如的?”
克雷頓停下腳步:“我得說,這招是你學不會的。但就算如此,你也想知道答案嗎?”
巫師堅持自己的想法:“是的,還請為我指點迷津。”
“氣味。”克雷頓說:“我用氣味和坐騎溝通。儘管這匹馬被愛德華茲的巫術影響,腦海裡可能塞入了不少所謂的人心沉澱物,因此不得不像人類一樣充斥各種煩惱和欲望,但至少有一種欲望絕對淩駕於其餘的所有欲望之上”
“求生欲?”皮列格不確定地問。
“是的,求生欲。”
“但當時離您的馬最近的怪物隻差一寸就能摸到它了。”
“是啊,它們差了一寸呢。”克雷頓說:“而我這個狼人就騎在它的背上,隨時可以咬斷它的脖子,這還不夠嗎?馬未必會認識孽物是什麼,但它們生下來就會害怕狼。”
簡單粗暴的做法,但皮列格從未往這個方麵想過。
而且,這也的確不是人類可以隨意使用的辦法。
皮列格看起來既驚喜又失望,他向克雷頓道謝後告辭離去,露天祭祀場又隻剩下了幾個外來者。
氣氛有些尷尬。
唐娜不能再規勸克雷頓慈悲,因為剛才路易斯也對奧斯馬爾用了刑。克雷頓不能再和唐娜談論未來的生活,因為路易斯的孩子沒有了未來。
剩下都是些不能在外人麵前聊的隱私話題,看來他們要在沉寂中等待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