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頭看著克雷頓,暢想他們的未來會是一片坦途,忽略了克雷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到了這段路的最後,他們並肩站在碼頭的木棧道上望向河水的另一邊。
暗沉的河水之後,依舊有植物頑強地生長在河岸上,它們的顏色發黃,一叢一叢地分布,修長的葉片向四周散開,讓人想起稻草堆裡的蜘蛛。
從小在這裡長大,莉迪亞沒有嫌棄河水的氣味,她平靜地指著那隻生長著醜陋植物的褐色淺灘,將克雷頓的思緒拉回:“馬克西姆長老告訴我們,在魏奧底變成鋼鐵城市之前,那裡有一片很美的林子,我們的祖先會將捕獲到的獵物投放在裡麵,再讓孩子們進去練習狩獵。直到大領主召喚,他們就會隨著領主的指令將他的敵人撕成碎片。”
“那段曆史美好得就像童話一樣,我們不必顧忌法律,儘情在戰場上舒展自己的天性。直到後來,時代開始改變,國王們結束了內戰,重啟了大航海時代。海洋成了新的舞台,但那不適合狼人作戰,隨著局勢變化,我們效忠的大領主也開始衰落。到了今天,一切都不一樣了。”
克雷頓學習過那段曆史,此刻也心有感慨。
在臭名昭著的“血腥半世紀”後,諸國疲乏,許多依附於王室的貴族衰落、甚至除名,而市民階級則乘勢而起。失去了最強的軍隊,地方武力的發展和依托於海洋的市場經濟的獨特性質使得國王們對平民做出越來越多妥協,為了維持穩定,《聯合大憲章》發布,保障了地方貴族和平民的自由和財產,接著官僚係統開始萌芽,形成了當代政府的雛形。
在偉大的《大憲章》背後,隱藏的是許多貴族姓氏的落寞,許多開國英雄的家族消亡史,不過這幾乎是一種自然規律,除了當事人,其他人也沒什麼可抱怨的。
舊人去,新人出,而跟不上時代的浪潮還要垂死掙紮的人也不在少數。
“這位長老一定有好幾百歲了。”克雷頓說。
莉迪亞點點頭:“他是我們氏族中年紀最大的一個,聽說已經超過二百三十歲了,這簡直是個奇跡。”
“我還以為他會更老一點,聽說狼人可以活三百歲。”
“也許吧,但沒有幾個狼人能活這麼久。”莉迪亞說:“大部分狼人在察覺到自己衰老的時候就會開始尋找戰死的機會,或者嘗試吸納更多的詛咒來延續壽命和力量。他們的結局不是死亡就是失蹤,但即使如此,後來者還是前赴後繼,沒有多少狼人想要老死在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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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本能嗜血好戰的種群而言,感受到自己的力量衰弱就是最大的折磨。
對於這點,克雷頓有著相同的感受。
即使沒有衰老,白天這副孱弱的軀殼也已經讓他感到不滿,如果連那真正的身軀都開始衰老虛弱,他一定會非常沮喪。
看夠了河對岸的景色,莉迪亞轉過身,視線越過荒涼的枯樹樹冠,麵對那座尖利嶙峋的城堡陰影。
隔著數百米,它看起來依舊不小。
石質塔樓上的窗戶像是馬牙上的黑窩,亦或者樹乾上的蛀洞,給人以歲月積累的感覺。
“那座城堡沒有用多少工匠,除了原料的部分,大部分工程都是由我的先祖親手建設,一代代傳承,直到前幾年才竣工。城堡塔樓最上方的幾個房間屬於長老們和首領,他們有時會在那裡俯瞰四周,也許他們現在就在觀察我們。”
克雷頓眯起眼睛看向那些窗戶,但他們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遠,他看不清高塔上的窗戶後麵是否有人。
“就像本地的傳說一樣,”他評價道。
“很多傳說都來自真實的故事。”
“獵犬騎士也是嗎?”
“也是,不過事實和那些凡人看到的有些出入。”莉迪亞說。“那位騎士就是孔裡奧奈家族的先祖,我們記錄了那一段曆史,待在他身邊的動物其實是一匹黑色的母狼。”
“騎士真正的妻子不是那個人類女人,就是這匹母狼,那個所謂的妻子其實是大領主為他指定的婚約。”
“人類的家族和狼人的家族沒什麼兩樣,為了得到完全的忠誠,大領主要求我的祖先和效忠他的另一名騎士的家族聯姻,而他原來的妻子隻能以狼的形態追隨在他的作用,等待那個第三者犯下致命的錯誤,直到長期的戰爭結束,她懷上了彆的男人的孩子.”
“以狼的形態?”克雷頓顧不得對這個複雜的關係感到驚訝,他微微偏頭,無禮地打斷了莉迪亞:“所以他真正的妻子也是個狼人?可她怎麼能在白天變形?”
莉迪亞看著他求知的神情,不禁再次微笑:“你還真是一匹野狼。”
“狼人與狼人之間也有差彆,詛咒在我們身上起效的方式並不一樣,也許你聽說過某些野獸在夜晚能夠化身為美麗的男女的傳說,甚至有些狼人在白天隻能呈現人狼的形態,到了夜晚才能切換形態,像這些同族就沒法在人類社會生存,非常的不方便”
她的解釋勾起了克雷頓心中久遠的畫麵,他的神色有些肅穆。
“怎麼了?”莉迪亞問。
克雷頓搖了搖頭,他隻是忽然想起來,自己的某位拆鐵軌的先祖就從來沒有展露過人身,他甚至不知道它是男是女,但是它後來可是用這副半人半狼的尊榮去了城裡。
它到底是怎麼找到伴侶的?
“我隻是在想,我們的祖先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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