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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有啥,要飯的唄!”
要飯?
孫建平想起老曹和老程頭和他說過的關裡逃春荒的故事,回溯到百十年前,東北的漢人不都是從關裡逃春荒過來的嗎?
人影越來越近了,孫建平站起來,手搭在額頭上向遠處眺望,但見一行三十多人的討飯隊伍,一個個穿得破衣婁嗖,頭發黏糊糊的粘在一起,像羊毛廠工人擀出來的氈片,手裡拄著一根棍,腰間係著一根斷了好幾節的麻繩,眼神空洞而無神,隻在本能的驅動下沿著路往他們這邊走。
張子義看著這些人,神情有些恍惚,思緒似乎回到一百多年前,他祖太爺那輩,是不是也是這麼走過來的?
“叔,你看……”
“還能咋整,你趕緊的回屯子裡,讓老曹把庫存的糧食拿出一些做點飯,總不能讓人家餓著肚子……”
東北的鄉親們對關內流民,尤其是山東人有著天然的親切感,畢竟都曾經是鄉親,有些甚至都是同宗同族的兄弟,不幫他們幫誰?
漸漸地,這幫人走近了,看到河流,看到稻田,一個個都渴得不行,從腰間解下破爛的搪瓷茶缸,去舀稻田裡的水喝。
“這水不能喝!”
孫建平連忙出聲阻止。
眾人抬起頭,一臉不解的看著他。
“小夥子,我們就是喝口水都不讓嗎?”
“不是不讓喝,這水不衛生。”孫建平被眾人灼灼的眼神看得心裡有些發毛,指指屯子,“走進屯子,我給你們燒點熱水喝!”
“那太謝謝了!”
為首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忙不迭一抱拳,孫建平尷尬笑了笑,心裡很不是個滋味。
小馬駒站在路邊,嘴裡叼著一把草,歪著頭,好奇看著主人領著這群穿得破破爛爛的人走上小橋,進了屯子。
這些人類,好奇怪啊!
屯子裡,得知從山東老家來逃荒的鄉親們了,幾乎家家戶戶都出來了,站在路邊,目光友好的看著這些“關裡家”來的“客人”們。
老曹站在隊部大門口,緊走幾步,和領頭的老人互相抱了下拳,“老哥哥遠來辛苦,快點進屋歇歇,喝口水吧!”
“實在是羞煞先人啊,都落得逃荒的境地了……”為首的老頭臉一紅,老曹笑了笑,“誰還沒個馬高蹬短的時候,到了這您老就放寬心,先歇一氣兒,我去給伱們整點吃的!”
“叔,我去給他們釣兩條魚吧!”
孫建平湊到老曹身邊,壓低聲音說道。
這些逃荒的人實在太可憐了,縱使鐵石心腸的人看了,心也要軟下三分!
“不行不行!”老曹連連擺手,“孩子你不懂,給這些餓急眼的人弄吃的,千萬不能整饅頭,也不能吃帶刺的!”
“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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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為啥,饅頭一進肚,喝上兩口涼水,就脹得難受,有時候能把人脹死!再說一個個餓急眼了,吃魚還不得把刺都吃了,萬一紮在嗓子裡就麻煩了!”
原來如此!
又學到了!
“那……”
“這麼整,趕緊的招呼你張叔把生產隊豬圈裡的那頭小克朗宰了,再讓你嫂子把新下來的青菜拔點拿過來……”
“那頭小克朗才七十多斤,能出多少肉?要不我去供銷社買點吧,挑瘦肉買,便宜!”
孫建平提議道,老曹想想也是,從口袋裡掏出十塊錢,數了好幾遍,才一臉不情願的遞給他,“就照這些買吧,要是有便宜的大骨頭棒子也整點回來,熬湯喝!”
“知道了叔!”
孫建平接過錢,牽出烏龍馬套上馬車,看到那匹仰起頭足有兩米高,水光溜滑的大兒馬子,那些前來逃荒的人都羨慕得不行!
瞧瞧人家這生產隊!
這大牲口!
“駕!”
孫建平跳上車,掄起鞭子打了個響,車輪骨碌碌碾著地麵的塵土,出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