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抬首望向丹墀上的皇帝,從容道:“臣懇請陛下在新政中多加一項,按黃冊統計的耕地,詳細補錄其麵積、形狀、位置、優劣、賦銀和主戶、佃戶。如此一來,朝廷可對天下所有耕地了如指掌,避免豪強大戶將良田謊報為瘠土。”
“此言有理。”皇帝頷首。
“陛下,”
戶部尚書水永博忽然開口,“邊城一戰後,雍州北部損失慘重,無數流民等著朝廷救濟。若依柏大人之言,增設黃冊製度細綱,待到細則完善那日,流民會否餓死?”
他話說得很慢,卻氣勢十足。
“且不說災年良田也會變瘠土,與其耗費時間核查耕地優劣,不如提高賦稅,以應對戰後重建、恢複生產和安置流民等問題。”
“水大人說的沒錯啊,陛下!”
大殿內群臣嘩然。
柏清玄定了定神,沉聲道:“登記田產隻需衙役到田間地頭稍作走訪即可,一旦耕地等級確定,就可避免豪強大戶假意轉移良田給旁人。”
“柏大人這麼說,是要乾涉民間土地買賣麼?”水永博忿忿道。
“是啊,土地買賣是百姓自由,柏大人怎可強製插手民間交易?”
群臣一時激憤附議。
柏清玄氣定神閒,道:“陛下,卑臣並無擾亂民生之意。隻不過,民間豪強大戶轉移良田,多是偽造契約。貧民並未收到田地,而豪強大戶卻得以減輕賦稅。臨到末了,還是貧苦百姓遭罪。”
此言一出,殿內眾人沉默無言。
柏清玄躬身一揖,聲音清朗:“陛下,豪強大戶逃稅是新政推行的最大阻力。與其增加稅收,令本就凋敝的民生不堪重負,不如拿豪強大戶開刀,以慰民心。”
薛如海回京後,一連躊躇了好幾日。手裡握著邊城軍費缺支的罪證,想訛兵部一筆又不知從何下手。
“婁大人,”薛如海訕笑,“聽聞近日婁大人忙得不可開交,甚是辛苦啊!”
兵部左侍郎婁濤端起茶盞,瞥了眼門外,見四下無人,才開口埋怨一句:“邊城那檔子破事還沒完,兵部就這幾個人,哪裡夠用?”
薛如海探了探身子,湊近他道:“武部堂為人刻薄寡恩,雜家倒是略有耳聞。婁大人在部裡鞍前馬後,卻常被他數落,雜家深為婁大人抱不平!”
說著,他刻意降低音調,道:“雜家倒是有個法子,可讓婁大人以後鬆快些許,不知婁大人意下如何?”
婁濤刮去茶水上的浮沫,垂眸想了想道:“薛大人有何高見,不妨直說!”
“雜家前些時陪夏侯將軍去了趟邊城,”薛如海娓娓道,“打聽到不少武部堂的醜聞。”
聽到這裡,婁濤的手倏爾一頓。
他抬眸,望向薛如海道:“醜聞?”
“婁大人以為,邊城將士為何慘敗?”
薛如海問得突兀,婁濤莫名一怔。
“因為他們缺了這個……”
說著,薛如海伸手朝他比了個圈。
婁濤麵色一滯,趕忙放下茶盞。
“婁大人彆慌,”薛如海抬手安慰道,“雜家不過知道些皮毛而已,至於軍餉、盔甲、棉衣和栗米具體缺多少,雜家心裡是沒數的。”
“薛大人,”婁濤麵色慘白,顫聲道:“此事可與在下無關啊!”
“雜家明白,”薛如海抿嘴一笑,“這不是給婁大人支招,可用此事壓壓武部堂的氣焰麼?”
婁濤會意,拱手一揖:“還請薛大人指點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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