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薛如海笑得諂媚,“柏大人如有需要,雜家必定萬死莫辭!”
他強忍住伸手去摸交子的衝動,兀自咽了口唾沫。
“薛大人,”柏清玄意有所指,“此去邊城監軍一定收獲頗豐吧?”
薛如海眉心一跳,倏爾警惕起來,“不知柏大人是指什麼?雜家離開邊城時,可是空手而歸,一粒米都未曾帶出。”
柏清玄笑得淺淡,伸手點了點錦盒邊沿,刻意壓低聲音道:“譬如邊城戰敗與軍費缺支一事……”
“是,是有這麼一回事!”
薛如海麵上微汗,心中忐忑不已。
這柏清玄是從何得知兵部那幫子人乾的好事?
他靠進椅子裡,斂起眉目沉聲道:“不瞞柏大人,邊城戰敗的確與缺衣少糧有關。雜家此去邊城,見到不少守軍俘虜,聽他們提過一些埋怨兵部的事。”
柏清玄眸光微沉,收攏袖子,“既如此,薛大人可否詳細說來聽聽。”
“說起來,兵部那幫人實在太過分了,”
薛如海覷著他的神色,繼續道:“不過為了邊城那點子軍費,竟找各種理由克扣軍餉和糧草。雜家心疼啊!那些邊城將士們穿著舊衣,吃著糟糠,拿著一堆破銅爛鐵與裝備精良的韃子打仗,不吃虧才怪哩!”
“竟是如此……”
柏清玄故作感慨,轉口問道:“可薛大人返京時,為何沒將此事稟奏聖上?”
“柏大人,”薛如海突然淚意上湧,“雜家雖非男兒身,無法為國戍邊,卻也懂得無米之炊的道理。將士們都想贏,可後勤疲頓,如何能成事?”
他說得淚如雨下,拿袖子揩起眼角。
“雜家也想為他們說句公道話,可雜家不敢啊!”
他收住眼淚,探著身子說道:“柏大人,您可得為邊城守軍做主!兵部貪墨邊城軍費是事實,雜家有人證物證可以指控他們。隻消大人出麵,定能為那些可憐兄弟伸張正義!”
柏清玄不吃他的感情牌,聽得滿心玩味。
不過三言兩語,便將所有責任推得一乾二淨,裝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實在功夫了得!
“薛大人安心,柏某來找您正是打算揭發兵部的不軌行為。”
柏清玄神情嚴肅,“既然大人手握罪證,不妨將其交予在下。在下定為邊城將士主持公道!”
薛如海斂起悲切,連聲道:“好好好,那便請大人稍候幾日,待雜家寫好奏章,準備好證據再一道送至柏府。”
他一麵說,一麵將桌上銀票攬入自己懷中。
柏清玄笑了笑,溫聲道:“那便有勞薛大人了!”
內閣散班後,柏清玄直奔朱雀門。
藍昊天正在門上當值,遠遠瞧見一道紫金身影走來,不禁探長脖子瞅了瞅。
信朝的官服,三品以上皆是深緋色,一品大員才可著紫色,能得紫金鑲邊的必然是那位傳說中的首輔大人,柏清玄。
看清來人五官時,藍昊天不禁心中一悸,竟是那日在醉春樓遇見的柏家公子!
他壓低頭盔,覷著來人打量,隻見對方麵如冠玉,沐浴在陽光裡宛如鬆柏,挺拔俊秀。
“請大人出示牙牌。”
藍昊天刻意壓低身子,拱手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