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已逝,桃花落儘。春雨霏霏,細密綿綿。
“陛下,今年開春以來,京城附近數個郡縣發生不同程度蝗災。田間地頭,農戶剛播種下去的禾苗,才破土便被蝗蟲蠶食殆儘。已有三位永州知府向上呈遞奏折,請求朝廷支援。”
柏清玄立在養心殿裡,一臉嚴肅地看著禦案後的皇帝。
“蝗災?”皇帝一臉驚異,攥緊了拳頭,“今年來得如此早麼?”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邊城一戰,各地糧倉均已告罄,若今年收成銳減,恐不利於社稷穩定。臣請陛下立刻派遣欽差大臣,前往災區指導抗災賑災。”
他說得擲地有聲,一旁戶部尚書水永博皺了皺眉頭,“陛下,臣以為此事還需內閣商議後再作決定。”
他頓了頓,繼續道:“賑災涉及人員調配及物資供給,現如今國庫空虛,且之前負責蝗災的官員早已致仕,朝中再難找出第二個可以負責救災的官員。派誰去,撥多少款,都不可隨意拍案決定。”
水永博話音剛落,工部尚書齊康青俯身道:“陛下,關於欽差人選,臣倒有一人推薦。”
皇帝麵色微動,“哦?齊卿你說。”
“以往治蝗都是前工部右侍郎李淳老大人負責,他致仕以前,曾留下治蝗概要一冊,目下存放於工部檔房。李淳在任時,收過一位徒弟名張檢,現供職於工部郎中,臣推薦部下張檢前往災區治蝗。”
意見中肯,皇帝摸了摸下巴,露出幾分讚許,“齊卿的提議,柏卿和水卿以為如何?”
柏清玄垂下眼眸,躬身答道:“陛下,臣無有意見。張檢任職工部郎中以來,兢兢業業,勤勤懇懇。李大人收他為徒,也是看重他為人低調,做事認真。至於要撥多少款項賑災,臣以為,不如先派張檢去受災地,細查災情後再向朝廷稟告。”
水永博麵帶不悅,反駁道:“陛下,此次災情嚴重,涉及近十個郡縣,張檢一人如何應付得來?且不說輾轉於多個郡縣貽誤救災時機,就算他分身有術來得及施展方略,難道不該派人監督其救災工作麼?”
“這……”
皇帝陷入深思。
“陛下,”柏清玄長身微躬,不疾不徐解釋道:“關於監察一事,臣也有合適人選推薦。”
水永博側眸,瞪了柏清玄一眼。
柏清玄沒理他,沉聲說道:“陛下,之前負責監審兵部貪墨案的禦史中丞劉明凱劉大人清正無私,臣認為,可派劉大人陪同張檢前往災區監察救災工作。”
水永博臉色陰沉,沒再發話。
退出養心殿後,柏清玄正抬腳踏下漢白玉石台階,忽被身後聲音喊住:“柏大人,且請留步!”
他回頭,水永博一身深緋色官服,邁著矯健的步子走近。
“柏大人,為何昨日說好拿到早朝上再議的折子,您今日竟獨斷專裁了?”
“水大人,”
柏清玄轉身,見他臉上壓著怒氣,平靜坦然道:“折子本官已呈奏陛下,賑災方案是本官臨時所想,皇上和兩位大人都無意見,您也提了幾項建議,何來本官獨斷專裁一說?”
“你……”
水永博被他說得氣悶,“柏大人提建議,下官無話可說。可您不該在聖上麵前賣弄才乾,倒顯得我們內閣諸位大臣毫無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