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王儀式結束後,皇帝命英王即刻啟程前往江州。英王離開奉天門時,回眸凝望身後飛簷重瓦,仿佛一眼看透了人間炎涼。
柏清玄目送他離去,忍不住心生同情。
回至慈寧宮,皇後堪堪坐下便支走了屋裡所有宮人。
古靈月見狀趕緊湊近她跟前,討好賣乖道:“母後,方才日頭大,是否曬得頭疼了?兒臣幫您扇扇風去去暑如何?”
說著,她就要起身去拿團扇,皇後一把拽住她手腕,威嚴問道:“靈月,適才封王儀式上,你在與柏家那小子眉來眼去是不是?”
聽到母親如此直白逼問,古靈月不禁麵紅耳赤,“母後,您這是在責怪女兒不該回應柏公子的示意麼?”
“放肆!你何時學會反駁母後了?”
皇後突然發怒,古靈月嚇得麵色發白。
“母後,兒臣不敢。”
她垂下頭,掀起裙擺跪倒在地。
皇後氣得不行,緊緊抓著她的手嚴正問道:“告訴母後,你對柏家那小子有情意了是不是?”
“母後……”
古靈月不敢回答,說是隻會令她更生氣,說不是又會令她心生懷疑。索性緊閉雙唇,支支吾吾半天不肯吐出一個字來。
皇後見她強著不說話,隻得軟和下來,“靈月,上次母後是如何勸你的,你可還記得?”
“兒臣記得,您說柏公子不會疼惜人,叫兒臣不要貪戀外表,多為自己的幸福著想。”
古靈月一字一句說得認真,皇後聽著連連點頭。
“你記得就好,不枉母後苦口婆心勸你一場。”皇後柔聲道,“那柏清玄鬆風鶴骨,傲睨天下,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裡,又怎會是個疼人的主?”
她拍了拍古靈月的手背,繼續說道:“靈月啊,你從小到大關在這深宮大院裡,成年男子都沒見幾個,憑你的眼力見如何能辨識出男子優劣?”
古靈月漠然,淡著張臉答道:“母後,天下好男兒那麼多,為何獨有柏公子如此出類拔萃?便是超世絕倫呂沐言都不及他,至今還遊蕩在山川湖泊之間,居無定所,身無功名。”
這話問得皇後無言以對,呂沐言名望才氣皆在柏清玄之上,卻在及冠那日毅然選擇離家遠遊,後來還落發為僧脫離塵俗。
二人皆為世家大族的嫡長子,備受族人寵信,卻長成了截然相反的兩類人。
一個身居高位,權傾朝野;另一個淡泊名利,浮遊人間。
想到這裡,皇後不禁歎出一口氣來,緩聲道:“若你不服母後的話,改日母後叫他來一趟慈寧宮,當著你的麵問問他心意究竟如何。”
翌日,皇後果然尋了個理由把柏清玄叫來慈寧宮問話。
上回華清宮匆匆一瞥,皇後未能看清柏清玄相貌。
這回隔著素紗屏風,皇後一眼看出他風采耀人。
雖穿著寬大官袍,卻無法遮掩他挺拔頎長的身形,雙眸如濃墨般點綴在玉白的臉上,好一個翩翩佳公子!
皇後清了清嗓子,刻意拿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問道:“本宮今日召你來,是想問你些家常話。”
“微臣榮幸之至,”柏清玄趕緊打躬作揖,緩聲問道:“不知娘娘想問何事?”
“哼!”
皇後又咳了一聲,拿出後宮之主的範兒問道:“世人都道首輔大人年輕有為,未及弱冠便已高中狀元,躋身內閣。本宮想問,柏大人事業如此成功,府中可有紅顏知己一二,陪侍大人左右?”
聽完這話,柏清玄麵上一怔,杵在那裡半晌答不上來。
皇後刻意請他這外男入宮,本就不合後宮規矩,目下居然問他如此私密之事,不知所為何意?
“回皇後娘娘,微臣尚未娶妻,身側也無有女子陪侍。皇後娘娘莫不是想問,微臣是否已有心悅之人?”
他抬起雙眸望向她,皇後也睜大雙眼盯著屏風外頭的人。
“柏大人果然聰明,本宮想問的正是這個。”
柏清玄見她動了動身子,知曉她亦頗為尷尬,便直截了當回答:“微臣未有心儀的女子,隻因一直忙於政務,無有功夫尋覓良妻。”
理由很牽強,這世上沒有哪個男人會以忙於事業為借口不成婚的。
皇後一臉考究地盯著他,屏風外他抬起半張臉,隔著朦朧紗綢,隱約瞧見那張輪廓分明的臉。
真是個美男子啊,難怪靈月那丫頭迷得七葷八素的!
她忍不住心內感歎,麵上仍維持一副莊嚴神態,微微笑著追問道:“柏大人真會說笑,不娶妻與政務繁忙有何乾連?這世上子女姻緣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親一事何須柏大人親力親為、四處奔走相看?”
柏清玄見她不依不饒,心中不免有些煩躁,沉聲答道:“微臣雙親俱已亡故,府內也無擔事的叔伯,遠房親戚管不上微臣婚事,所以才一直拖延至今仍未娶妻。”
聽完這話,皇後不覺一陣驚愕。
早就聽聞柏清玄十四歲掌理柏家,沒想到其中緣由竟如此曲折。柏家老爺夫人早亡她是知曉的,卻不知柏家如今連個能說上話的叔伯長輩都沒有。
家世背景倒還不錯,又無公公婆婆叔伯姑嬸成天嘮叨,隻可惜……
皇後想到這裡,不禁輕輕歎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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