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裡香氣襲人,皇後端坐在屏風後的鳳榻上,拾起小幾上汝窯青瓷茶盞呷了一口清茶。廳堂側麵的臥室裡,古靈月正躲在層層帷幔後頭,悄悄窺探廳堂裡的動靜。
皇後放下茶盞,悠悠說道:“是本宮疏忽了,還請柏大人海涵。難得柏大人至今尚未婚配,本宮這把年紀也足以做您的母親了,恕本宮自作主張多問一句,柏大人是否介意旁人為你說媒?”
此言一出,帷幔後的古靈月頓時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覺抬手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
柏清玄微微愣怔,抬眸看了眼屏風後的人影,隱隱猜到些什麼,直言道:“皇後娘娘如此為臣考慮,卑臣實在惶恐不已。隻不過,皇後娘娘若是打算為本家的女兒說親,請恕卑臣難以從命。”
“你……”
皇後本想怒斥一句,但見他深眉緊鎖似乎心意已決,知曉硬碰硬不會有好結果。
於是改變策略,舒了舒胸口緩聲道:“柏大人請放心,本宮想介紹的人並非水家姑娘。不過本宮倒有些好奇,柏大人為何如此抗拒水家人?柏家與水家同為信朝脊柱,自太祖皇帝建朝以來便世代通婚結有通家之誼。按理來說柏大人應首先考慮水家姑娘才是,卻為何一口拒絕本宮好意?”
緩風微動,掀起層層帷幔。古靈月揪緊胸口衣襟,不禁咬住了唇角。
“回皇後娘娘,”柏清玄立在那裡躬身答道:“微臣並非歧視水家,隻是……”
他話說一半突然停住,叫皇後和古靈月心急不已。
“隻是,卑臣曾經發誓,要一輩子激濁揚清,絕不可拉幫結派沾染利益之爭。若卑臣娶了水家女兒,豈非自相矛盾,引旁人譏諷?卑臣此生,隻求一尋常人家女子為妻,不想因婚事牽扯進家族利益之爭。”
好你個柏清玄,皇後心中暗罵,理由說得冠冕堂皇,背地裡還不知耍什麼小心思。
“如此也罷,柏大人淡泊名利,願為信朝社稷秉持清正廉明,本宮無話可說。”
皇後抿了抿唇,挑起眉毛繼續道:“隻是,本宮今日給你介紹的這位,並非水家的姑娘。不知柏大人可有意願?”
皇後給他說媒,對象卻非水家的女兒,柏清玄心下狐疑。依著皇後的性子,她不為自己謀取利益,難道要為旁人鋪路架橋?
想到這裡,柏清玄不免覺著事出蹊蹺,可他又不能當麵拒絕皇後美意,隻得婉轉答道:“若能成就良緣,卑臣自當感激皇後娘娘聖眷。”
“好,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皇後挺了挺腰身,嚴肅說道:“長公主花容月貌、才情俱佳,在我信朝聲名遠揚,柏大人認為,長公主可堪婚配否?”
竟然是長公主!
柏清玄不禁心下一凜,沒成想皇後打的是這個算盤,為乾涉內政連親生女兒都能賣!
這位長公主可謂信朝第一美女,無論容貌或是才情,皆與她皇家公主的身份相得益彰。可就是這麼個大美女,時至二八年華仍舊待字閨中,令國人惋惜。
或許,這世上根本無有男子配做她的夫婿!
柏清玄心中感慨,躬下腰身答道:“請恕卑臣無禮,長公主乃天上仙女,卑臣不過一介平民,如何能讓公主委身臣下,褻瀆公主聖潔之名?
聽聞這話,躲在帷幔後的古靈月忍不住心中暗喜,原來她在柏公子心中竟是仙女一般的存在!但這份喜悅轉瞬即逝,柏清玄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他自覺配不上皇家公主,言下之意不就是在拒絕皇後麼?
她忍不住心中揪痛,咬得唇瓣發紅。
“柏大人,”皇後擰著眉頭,麵上惱怒不已,“本宮既與你提及此事,便是看中你的才華與品性。你為何如此自貶,枉費本宮一番好意?”
這柏清玄簡直是個臭石頭,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柏清玄猜到她會生氣,但他本就不願與皇室攀親,隻想孑然獨立遠離這些裙帶關係。
既已觸怒皇後,不如將原委說清道明:“回皇後娘娘,卑臣無能,無法允諾長公主婚後幸福。唯願長公主能尋得良配,一生白頭偕老,永不離棄。”
說著,他乾脆跪倒在地,深深磕了一個頭。
皇後見他不成,按耐多時的怒火瞬間噴湧而出,怒聲罵道:“長公主是本宮的女兒,本宮瞧得上你才與你說這些話,你不僅毫不領情,還要將公主搪塞與旁人,實在大膽!”
“皇後娘娘恕罪,卑臣不敢褻瀆公主殿下,實在是、因臣下性情剛直,恐婚後不知疼惜公主,委屈了公主殿下。且卑臣身為內閣首輔,終日政務繁忙,也抽不出功夫來照顧公主殿下。卑臣適才也說,隻想尋一普通女子為妻,與臣下相互扶持,平淡度日。公主殿下金枝玉葉,豈能蹉跎在卑臣身後,為臣下鞍前馬後?”
“罷了,”皇後不欲多說,歎出一口氣,道:“你要尋一普通女子當丫鬟使喚,本宮的靈月自然不能許配給你。可你得記住了,今日你拒絕本宮好意,來日若想反悔就得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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