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駕於晨間寅時出發,浩浩蕩蕩的車隊綿延數裡,直奔永州南部的葉城而去。
京城有太子坐鎮,連日以來,百官各司其職,太子也一副認真勤懇的模樣。
“稟太子殿下,內閣送來一份新科舉京城會試的學子名單,說請您過目。還說如有空暇,勞煩殿下審查一遍禮部擬製的會試試卷。”
內侍垂首躬身立在東宮正殿裡,太子手持奏疏,發出意味不明的一笑:“審查?”
“回太子殿下,首輔大人是這麼跟奴才說的。”
“哼!”
太子突然冷哼一聲,道:“新科舉事關朝廷根基,是選拔人才的大事,他們都不通知孤一聲,就把卷子擬好了!目下叫你過來通知孤審查,還有何好查的?”
他說得氣憤,內侍一陣驚慌:“殿下……”
“去,叫柏大人過來,就說孤有事問他。”
“遵命,殿下。”
那內侍慌忙退出殿外,約莫半個時辰後,柏清玄一身官袍來至東宮。
“微臣拜見太子殿下!”
他跪行大禮,太子並不打算讓他起身,怒斥道:“新科舉的事為何沒有上報?”
柏清玄聽得一愣,略作思索後平靜答道:“回太子殿下,微臣之前已經稟奏過陛下了。卻不知為何,陛下未有轉告於您?”
“柏大人,”太子扯嘴冷笑,“撒謊也要有個度,孤從未見過你所說的奏疏,也未曾聽父皇提及此事。現下你們弄出一套卷子來,要孤審查,這新科舉到底是為我信朝選拔人才還是為你們這些臣子遴選同黨?”
“微臣不敢!”柏清玄趕緊叩首在地,解釋道:“新科舉一事,天下有目共睹。會試試卷是陛下命禮部擬製,微臣不敢徇私。”
“父皇?”太子挑起一邊的眉毛,揶揄道:“父皇遠在葉城,會試開考在即,你讓孤延遲考試去葉城找父皇出麵解決此事?這口鍋你背得起,孤可背不起!”
“殿下,那您認為應當如何?”
柏清玄猜出他意在刁難,一時想不出辦法應對,隻好乖乖順著他。
太子亦是聰明人,當即表示:“你按孤的要求來,一日之內重新擬製一份考卷。若你拿不出合格的卷子,彆怪孤對你太嚴苛!”
“微臣、領命!”
柏清玄又是一拜,將要起身,又被太子喝住:“記住,這次會試的考題要與東宮有關。”
“微臣明白,請殿下放心!”
一日之內出一套考卷對柏清玄而言不算難事,難的是如何討得太子殿下歡心。
柏清玄退出東宮,腦袋一陣生疼。
三皇子晉升太子後,主理政務怪招頻出。監國第一日,他就大動肝火,把朝廷百官訓得麵色鐵青。
而後,又整出一套新規定,不許官員府上人情往來,連親戚都不行,但凡被他發現便要挨板子。
現下又拿新科舉說事,幾乎無有一日得閒。
想到這裡,柏清玄不覺搖了搖頭:“但願太子是明君吧!”
至少比起今上,這位太子有自己的主見,也不依仗女人處理政務,簡直要好太多了!
他一回內閣值房便奮筆疾書,寫就試卷一張。仔細檢查兩遍無誤,才命下屬送往東宮呈給太子過目。
“天姿之高並非所有,而至於道德之美,寡在所曲。”
太子念完這句,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這柏清玄還真會獻媚,隻可惜孤不吃他這一套。”
說完,把試卷隨手一扔,砸在內侍腳下,厲聲道:“拿回去告訴柏大人,這題出得太敷衍,務必重新擬製一套。”
“是,殿下。”
這一日,內侍一連跑了三次東宮,柏清玄幾近江郎才儘,才擺平了太子的刁難。
散班已近酉時,朱雀門早已落鑰,要出宮隻能向太子特殊申請。
好在太子大發善心,無意留他在內閣值房過夜,拖拖拉拉近亥時才準許他出宮·。
“柏大人?”
藍昊天借著火把的光亮看清來人,心中頓時一緊,詰問一句:“柏大人今日忙些什麼呢?為何到了這個點才出宮門?”
“忙著準備新科舉的事,”柏清玄一整日滴水未沾,此刻已然餓得雙腿發軟,根本無力與他鬥嘴,淡聲問了句:“本官可以通過了麼”
藍昊天仔細檢查一遍牙牌,抬眸睥了他一眼,道:“牌子沒問題,但還得請您說明緣由。按大內規定,朱雀門酉時落鑰後便不許再開,柏大人違反規定,總得仔細交代清楚吧!”
“本官不是說過了……”
柏清玄一時怒意上湧,發覺自己失了分寸,立刻糾正道:“本官為擬製新科舉試卷一直忙到晚上,過了酉時才通過東宮審核。”
聞言,藍昊天眉目一挑,問道:“原來是被太子殿下刁難了,也不知今年新科舉能出幾個對百姓有益的人才?”
他把牙牌遞還給柏清玄,麵上哂笑。
柏清玄看得氣悶,想說點什麼挽回顏麵,又覺多餘。
官袍一擺正欲轉身,卻聽藍昊天低聲道:“可彆再來一個柏大人,惡狗咬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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