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的案子暫時告一段落,柏清玄為了安撫流民,在早朝上提出於信朝全境推行均田製的建議。
“敢問首輔大人,信朝如今何來荒地分配給流民耕種?”
“對呀,首輔大人,您可知邊城之亂和永州災情後,信朝到底有多少流民麼?”
麵對眾人的質問,柏清玄八風不動、麵不改色。
皇帝見群情激憤,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目光掃向戶部尚書水永博,“水卿,你認為柏卿的建議如何!”
水永博抬眸,瞧見他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立時會意:“回陛下,卑臣以為黃冊製度利於萬民,可目下各地流民俱已成勢,大小山林匪患不斷,即便朝廷有地可供分配,這些人也不一定願意歸附朝廷。因此,臣認為此項建議不可取。”
“對,不可取!”
“陛下聖明,各地流民早已聚眾成勢做了山大王,又如何會卑躬屈膝向朝廷投降?”
皇帝聞言,不禁點頭讚許。
柏清玄見勢不妙,趕緊反駁道:“陛下,即便流民已然淪為匪徒,可會有誰願意過一輩子朝不保夕的日子?臣認為,隻要朝廷敞開胸襟,施以懷柔政策,這些人一定會有所回應!”
話剛說完,吏部尚書呂義康又站出來駁斥道:“柏大人,不知你可有想過,這些遊民早已習慣遊手好閒、打家劫舍的山大王生活,即便朝廷開恩,可人都有好逸惡勞的心理,他們如何能舍棄現有的榮華富貴,重新回到田間地頭晝夜耕作?”
此言一出,群臣又是一陣附和之聲。
皇帝觀察著柏清玄的神色,見他不慌不忙朝著丹墀一揖,從容道:“陛下,沒人願意自毀名節做土匪,更沒人願意自己子孫後代淪為賤民。無論有多少流民願意歸降,朝廷總該為他們開一扇生門,給他們重新做人的機會。陛下,卑臣建議,先小範圍推行均田製。待到經驗成熟,再做大麵積推廣。”
皇帝睃視一眼殿堂,見群臣啞了聲,歎出一口氣道:“行,就依柏卿所言。”
一切風平浪靜後,京城已然步入凜冬。
寒風瑟瑟,日光清冷。
孔林楚就任吏部給事中以來,一直有在暗中監視吏部堂官呂義康。
呂義康是京城呂家家主,出任吏部尚書十年,從未有過任何紕漏。
“孔大人,吏部的差事適應得如何?”柏清玄坐在書案對麵,停下手中的筆關切問道。
“回大人的話,”孔林楚微微欠身,“吏部工作繁忙,下官未能常來內閣值房向大人討教,實在抱歉。”
柏清玄輕輕一笑,溫聲道:“瞧孔大人說的,忙是好事,越忙的地方越容易出岔子。”
孔林楚聽聞“岔子”二字,立時心下一緊,“柏大人,下官近來觀察呂大人,發現他似乎與戶部尚書水永博來往甚密。”
見他切入正題,柏清玄坐直了身子,“本官也看出點端倪了。這些時日,隻要本官一有諫議,水大人和呂大人必會同時站出來阻攔。要說他們之間不曾私下串通,本官是不信的。”
“正是如此,大人。”
孔林楚坐在書案左手邊的椅子上,正了正腰身,“呂大人最近頻繁被東宮傳召,下官懷疑,他與太子殿下有勾連。”
“哦?”聽聞太子二字,柏清玄不覺眉心一跳。
太子上任之初,便對他百般刁難,想來是受人指使故意打壓他。
至於這背後之人是誰,柏清玄心下了然。
無論如何,他與太子之間的梁子是結下了,輕易也不會解開。如今太子勾結部堂大臣,不得不小心提防。
“大人,防狼之心不可無,況且我們之前還得罪過太子殿下。”孔林楚探著身子,一副嚴肅凜然。
柏清玄垂下眼眸,略微凝思片刻,冷靜道:“提及呂部堂,本官也頭痛不已。”
他撫了撫額角,繼續道:“聽聞他執掌吏部以來,以權謀私,利用天官權柄威嚇百官,搞得朝堂上下烏煙瘴氣、人心惶惶。隻是至今為止,本官還未有抓到他現形的證據。”
孔林楚嘴巴翕動一下,似乎有話要說,他咽了口唾沫,小聲道:“關於呂部堂的事,下官最近倒是有所收獲。”
“嗯?”柏清玄赫然一驚,抬眸正視他:“孔大人查到些什麼了?還請詳細道來。”
“大人,下官與吏部同僚交往廣泛,從不少人口中隱約得知呂部堂賣官鬻爵一事。不僅如此,他還利用手中職權,以考課為借口強逼百官行賄。”
孔林楚朝前探著身子,柏清玄聽得精神一振:“竟是如此,本官隻聽聞他欺壓下屬,卻沒料到他行跡如此惡劣,竟敢欺君罔上,貪汙納賄。”
二人沉默須臾,柏清玄開口道:“孔大人身為言官,手握風聞奏事、彈劾諫議之權,凡事不必拘著緊著,放開膽子去做就好。即便你參議陛下,也不為過失。”
“下官明白。”孔林楚緊了緊眉頭,擲地有聲道:“柏大人,下官決定就此事參呂部堂一本,您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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