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鐘家呢?有見過麼?”
藍昊天又問了一遍。
老嫗半晌沒答,洗完碗筷才扭頭說道:“我說這位小哥,你來幫忙就幫忙,問這些勞什子做什麼?百丈和尚乾了什麼我一清二楚,你莫不是想幫他反供?”
藍昊天訕了訕,彎眼一笑道:“能反當然好了!我可聽說巨石是從鐘家來的呢!”
“那又如何!”老嫗一甩抹布,麵帶不悅,“我沒見過鐘家人,那石頭也不是我買的,你想反供得去找鐘家人商量,我是不會撤銷供詞的。”
“薑老太,您誤會了!”藍昊天一扭身走至她跟前,雙手合十道:“您看,我這不是仰慕百丈見他名聲受損,特地來問問情況麼?我家公子也急呀,投了那麼多香油錢給百丈,萬一他名譽掃地了如何是好?”
“倒了才好!”老嫗忽然寒光一凜,冷冷說道:“他能倒,我老婆子第一個拍掌叫好!”
這話說得藍昊天一噎。
“陛下,這可都是各地送來的密章,”水永博立在禦案前,瞠著眼睛問道:“陛下拿給臣看,是想問臣對密章所述之事有何見解麼?”
皇帝哂笑一聲,道:“除了雍州,餘下八個州同一時間上呈密章,狀告柏清玄清丈田畝惹起民間抗議。水卿,你說這裡頭有沒什麼貓膩?”
“這……”水永博捏著手裡的密章,遲疑片刻,才道:“臣記得,當初柏大人在永州清丈田畝時,遭遇不少阻撓,換了兩次欽差大臣才將此事擺平。”
“水卿記得沒錯,朕最後換上吏部主事水容澤,才解決了永州的大麻煩。”皇帝拿手指了指水永博,沉聲道:“就是你們水家的人。”
水永博看著那兩隻修長蒼白的手指,倏爾心中駭然,趕緊跪下磕頭道:“陛下饒命,水家滿門忠義,絕不敢在背地裡操縱此事!”
“朕不過是問問而已,”皇帝收回手,繼續歎道:“水容澤辦事給力,朕理當拔擢他才是。八個州同時抗議,可朕隻有一個水容澤,你說朕該如何是好?”
水永博定了定神,抬起頭望著他,顫聲道:“陛下,不如即刻宣布停止全國田畝清丈,命首輔大人親自下田安撫人心。”
“柏卿?”皇帝麵上微微一訝。
水永博吸了口氣,拱手欠身道:“陛下,清丈田畝乃首輔大人之意,當初他在永州推行此策時,便已困難重重。如今推及全國,引起眾怒,責任必須由他承擔。派首輔大人下去,是為了向天下百姓表態,證明陛下不偏袒任何一個人,凡事秉公辦理,連首輔大人也不例外。”
“好一個不偏袒!”皇帝拊掌大笑,“朕就要博個好名聲,讓天下人都感念朕的恩德!”
笑完轉口問道:“水家家主近來身體可好?”
水永博有一瞬間的愣怔,但他很快收回神思,欠身答道:“回陛下,家主大人一切安好。”
“可朕怎麼聽說,他近日連啟天閣的官員都拒之不見了?”
皇帝問得尖銳,水永博躑躅片刻,低聲答道:“家主大人一向深居簡出,許是不太重要的消息便不想親自接見,吩咐家仆代辦了吧?”
皇帝彆轉目光,“這幾年辛苦他了,是時候讓他培養接班人了!”
接班人?
水永博心中一驚,啟天閣閣主需有修行天賦,尋常人根本坐不上那個位置。水溟螢能執掌啟天閣十餘年,靠的可不光是一身靈氣,還有他不惜一切穩固地位的狠心。
“陛下,閣主大人尚能理事,接班人一事不如慢慢來,能尋到比閣主大人更優秀者最好。”
“嗯,水卿言之有理。”皇帝思忖片刻,道:“此事不妨請水卿代朕,向水家家主轉達一聲吧!”
“臣遵命,謝陛下隆恩!”
水永博滿心愁悶,退出了養心殿。
當日散班後,水永博徑直回了水府。
“家主大人,有個不好的消息,”水永博坐在下首,探著身子對水溟螢道:“陛下有意讓您開始物色啟天閣接班人了。”
“接班人啊!”水溟螢一身銀白直裰,臉蒙在紗布裡隻露出一對深深凹陷的眼睛。
他呢喃一句陷入沉思,自打身體每況愈下以來,他也思考過繼承人的問題。
可天賦異稟者畢竟是少數,如今信朝赫赫有名的修士就那麼幾個,且都已過而立之年。要想挖掘履曆空白,且對水家有利的新人,並非易事。
他緊了緊眉心,低聲道了句:“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了。”
“家主大人!”水永博見他反應冷淡,急聲說道:“啟天閣閣主一旦易主,水家該何去何從?家主大人不能如此輕描淡寫地敷衍了事,須得為水家做好長遠打算。”
“你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水永博從他臉上看不出表情,心裡乾著急又不能太過催促,隻好閉嘴不語。
“對了,家主大人,”他沉默片刻,調轉話頭道:“派下去的人手,都安排好了麼?”
“除了水家,其他幾家也都派了打手,”水溟螢抬起眸子,看向門外繁星點綴的夜空,悠悠道:“這些打手身手不凡,他一個柏清玄絕對應付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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