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大師,”藍昊天立在禪椅前,麵色凝重詰問道:“城裡大夫說薑家兒媳素性體弱,根本不該孕育產子。大師既然知曉,為何還要給薑家兒媳開具藥方,調理身子備孕?”
百丈垂眉,“阿彌陀佛,都是老衲的錯。若她母子二人因老衲而死,老衲願以此命補償薑家。”
藍昊天搖頭歎息,怪道薑老太要百丈大師名譽掃地,原來真是百丈害死了她兒媳和孫子!
百丈一心想要贖罪,藍昊天阻攔不住,隻得帶著他去了山下薑老太家。
“都是老衲的錯,薑老夫人無論如何處置老衲,老衲都不會怪夫人的!阿彌陀佛!”
百丈垂著頭立在廳堂裡,緊緊合上眼皮。
薑老太冷哼一聲,丟掉手裡的掃帚,“我已將你告上京兆尹衙門,此事你推脫不掉的。”
“薑老太,砸毀官道一事真是你親眼所見麼?百丈老和尚是德高望重的出家人,您可不能在佛祖麵前撒謊呀!”
藍昊天心急火燎,抓耳撓腮。
薑老太卻連眼皮都不眨一下,“我撒什麼謊?這都是他的報應!這老禿驢助紂為虐,幫著那小賤人誆騙我薑家。若非他出手,我兒早把那賤人休回娘家去了,何至於、何至於人財兩空,白白得了個克妻克子的惡名?”
藍昊天聞言一怔,敢情您老人家不是因兒媳病逝恨上百丈的?
不過想來也是,薑老太如此固執刻薄,又怎會容得下體弱多病、不事生產的兒媳?
“阿彌陀佛!”百丈念叨一句,“老衲有錯,薑老夫人罵得是。”
“百丈老和尚,您……”藍昊天手足無措,“無中生有之事,您怎能承認呢?”
百丈緘口不言,立在那裡像一塊石頭。
這下完了!
藍昊天心想,一個死腦筋遇上一個牛脾氣,佛祖來了也勸不動!
回至京城,他沒有返回費宅,而是徑直去了柏府。
“公子,”杜仲顛顛跑進書房,“衛百戶在府外,說是有事找您。”
柏清玄剛剛散班回府,書還未翻動幾頁。
“衛百戶……”他呢喃一句,心中不由一緊,“請他稍候片刻,我換身衣裳就出來。”
藍昊天在柏府門前來回踱步,不停拿手搗著掌心。
“衛百戶,”柏清玄換了身月白常服出來,瞧著他麵帶焦灼,心知情況不妙,輕聲喚道:“府上不太方便,隨我來吧。”
藍昊天提步跟上他,“柏大人,我……”
柏清玄不等他說完,打斷道:“衛百戶,我們車上說吧!”
“好。”
藍昊天隨他登上馬車,車廂裡溫暖如春,燃著熏香。
“杜仲,往河邊走走。”
柏清玄朝車外吩咐一聲,馬車軲轆旋即轉動起來。
“柏大人,情況不妙了!”
藍昊天滿麵愧疚,事情辦成這樣,也是沒臉交代了!
“衛百戶,”柏清玄不疾不徐,溫聲道:“衛百戶不必自責,誰遇上這案子都會頭疼。”
藍昊天垂著眸子,支吾片刻才道:“數月前,百丈路過薑家救了難產的薑家兒媳,可活下來的母子二人不出三個月就病世了。那告狀的婦人不願撤銷供詞,連百丈老和尚也不願為自己辯解。”
“原來如此……”
柏清玄神色平靜,百丈的為人他很了解,遇事不公根本不會多言半句。現如今薑老太的兒媳婦和孫兒之死責任在他,百丈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為自己辯解的。
“柏大人,難道就這麼放任不管麼?”藍昊天伸著脖子,急切道:“這可不是我們想要的結果啊!”
“百丈的心意,任誰也勸不動。”柏清玄悠悠說道,“他若甘願認罪,柏某也勸止不住。”
“可整件事就不是百丈的錯!”藍昊天頗有些情緒激動,“薑老太的兒媳和孫兒過世,本就是母子二人命薄。他兒子離家出走、執意不娶,也不過是一時情傷。薑老太把這一切全部推到百丈頭上,汙蔑他砸毀官道,這是何道理?”
道理誰都懂,可事已至此,誰能救回一顆執意向死的心?
柏清玄沉吟不語,呂家要害他,可以想出一萬種法子。連累百丈大師受苦,本就是他的罪過。
“衛百戶,這幾日辛苦你了!”他緩聲說道,“改日柏某請你吃飯,還請勿要推辭!”
“柏大人,”藍昊天刷一聲從座椅上立起,麵帶怒色:“大人,目下是談吃飯的時候麼?”
他氣得想罵娘,這人怎麼跟個沒事人似的一點不急呢?
“柏某明白,可事到如今連百丈大師都不發話了,證明此事……”
話說一半,突然被藍昊天打斷:“正因當事人不發話,才要我們想辦法解決問題!”
藍昊天急得臉上泛紅,“就算不為柏大人,百丈老和尚一心行善,也不該有此報應!”
柏清玄神色凝重,倏爾轉口問道:“衛百戶,薑老太那邊還能有轉圜的餘地麼?”
“找到他兒子,”藍昊天眼神一亮,坐下身答道:“他兒子若能續弦,薑老太興許能有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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