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惜春這會兒心裡隱隱約約猜到了幾分,可又不敢說出來,隻能一邊抽噎著,一邊勉強說道:“惜兒不知道是哪裡錯了。隻是嫂子您向來疼惜兒,既然您說惜兒錯了,那肯定就是惜兒真的錯了。”
李紈聽她這麼回答,心裡覺得這丫頭嘴還挺巧的,差點就笑出來了,可還是忍住了,又拿著戒尺在她屁股上輕輕地抽了一下,不過這一下比剛才那下更輕了,惜春也沒覺得多疼,可心裡頭卻越發害怕,又委屈得不行,抱著那凳子就嗚嗚咽咽地哭個不停。這時候,就聽李紈又問道:“你,倒是學會了不少伶牙俐齒的話呢,我就問你,剛才情妃說讓你晚上去天香樓服侍,要玩弄你的身子,你是怎麼回答的?”
惜春一聽這話,身子猛地一顫,心裡知道果然是因為這件事兒,頓時又羞又難過,低著頭,紅著臉,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心裡委屈極了,隻得回答道:“我……我沒回答什麼話,我就說了個……說了個‘不要’。”說到“不要”這兩個字的時候,她實在是忍不住了,偷偷地回過頭,去看身後的嫂子李紈,眼神裡滿是委屈和害怕,就盼著李紈能心疼心疼自己,彆再打了。
其實這李紈,本來就是個心地善良、安分守己的人,可最近這段日子,心裡頭卻裝滿了事兒,整天都是心事重重的。她,心裡頭一直牽掛著自己的兒子賈蘭呢,自從進了這園子,成了禁臠女奴,她心裡頭其實早就萬念俱灰了,覺得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唯一惦記的就是兒子的安危。
可這園子裡的規矩那是特彆嚴格的,一旦進了園子成了奴仆,那這輩子就隻能是主子的玩物了,要是還掛念著園子外麵的人,哪怕是自己的親生子女、親生父母,那也是不行的。要是掛念的是女子還好說,要是掛念的是男子,哪怕是自己的親兒子、親父親、親兄弟,那都算是犯了大罪呢。
李紈本來就膽小怕事,每次遠遠地瞧見弘晝,心裡頭就想著要跪下來求求弘晝,放過賈蘭,可又實在是不敢,隻能把這份心思藏在心裡頭。
沒想到,最近從鳳姐那兒傳來了個消息,說是王夫人和薛姨媽把弘晝伺候得特彆好,弘晝一高興,居然賞了個天大的恩典呢,把賈蘭、薛蝌這些還沒開蒙,本來都要被閹割了送進宮裡去伺候的小孩子,一塊兒從內務府給撈出來了,還安排了差事,讓他們去京郊陪著那些獲罪的宗室子弟讀書去了。
李紈聽到這個消息,那真是又驚又喜,高興得整整哭了一夜呢,心裡頭想著,弘晝這可真是對自己有大恩,自己這會兒就算是立馬去給弘晝當牛做馬,哪怕是把這條命都搭進去,隻要能報答這份恩情,那也值了。可這高興勁兒一過,她又不禁想起,這份恩典其實是王夫人和薛姨媽含羞忍辱、儘心儘力伺候弘晝換來的。再一想,王夫人可是自己兒子的親祖母呢,自己這當母親的,什麼都沒做,全靠婆婆去受這份屈辱,心裡頭就覺得特彆愧疚,可憐婆婆都這把年紀了,以前可是個端莊貞潔、典雅高貴的侯門貴婦人,現在卻要和自己的親妹妹一起,想儘辦法去討好弘晝,任由弘晝羞辱,就為了換得弘晝的歡心,自己卻沒這個能耐,幫不上一點兒忙,就越發恨自己沒本事了。
而且,弘晝也不給王夫人和薛姨媽什麼位份,這園子裡論起尊卑來,李紈自己現在算是“小姐”,比迎春、探春她們的地位還高一些呢,王夫人她們現在對這個事兒挺忌諱的,每次見麵的時候,對李紈那是格外恭敬,這反倒讓李紈覺得特彆尷尬,都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婆婆了。
還有一點呢,李紈自己也是弘晝的禁臠女奴,供弘晝欺負玩弄,這時間一長,園子裡漂亮的女孩子又多,弘晝也不常常來找她了,對於以前自己守著的那份貞潔婦道,她本來想著就這麼忍著、忘了吧,就當自己這身子生來就是給弘晝享用的東西了。可每次一見到王夫人,她心裡頭就忍不住一陣慚愧,臉上也覺得火辣辣的,總會想起自己那已經去世的丈夫來,就有點怕見到婆婆,每次見麵心裡頭都特彆不好受,心裡頭就更盼著能想個辦法,讓弘晝能多寵愛王夫人和薛姨媽一些,或者給她們賜個封號什麼的,也好讓婆婆能好過點兒。
可她心裡頭也明白,這事兒自己根本就沒辦法,王夫人是鳳姐的姑母,薛姨媽又是寶釵的母親,鳳姐和寶釵在園子裡那可是很有威勢的,又深得弘晝的寵愛,連她們都沒辦法的事兒,自己又能有什麼法子呢。這麼一來,李紈就整天為了這事兒愁眉不展、鬱鬱寡歡的。
她本來性子就軟弱,也不敢奢望自己能在園子裡多受寵,能爭個什麼寵、奪個什麼魁,所以之前就把對兒子的那份期望,都放在兩個堂妹李琦、李玟身上了。自從弘晝讓她來教養園子裡的這些幼女,她也是真心實意地把自己那份沒處使的慈母愛心,不分親疏地,都放在這幾個女孩子身上了,就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用心地疼愛她們、教導她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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