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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龍寺的位置其實不算好。
因著靠近啟夏門,連著城外的山,地勢南高北低,是個倒仰形。
當年建寺的和尚卻利用地勢,將佛殿層層疊起,錯落有致,與城外的山一道形成了一道屏風,遙與大明宮相呼應。
先皇年少,還未繼位時,因仰慕佛法,在寺院中隱姓埋名待了數月,與僧人們通吃同住。
繼位後,盛讚該寺。稱其為“屏障”,擋住了城外的邪風歪氣,隱為大明宮護衛。而扶光搖曳,華彩四溢,隱有龍氣盤桓,於是為其親提:“隱龍寺”。
伯懿站在隱龍寺階下,緊抿雙唇。
果然華光溢彩。
但那光彩,卻半點未跳進那雙黑眸裡。
站了片刻,拾級而上,這次卻無人阻攔。
隱龍寺的僧人聽聞來意,引著他與酒書入內。
他故意不提進香懺悔一事,同僧人一道,越過重重佛殿,拐入僧寮,進入一通幽的小院之中。
引路僧見人帶到,便利落離開。來尋寂空的,都是身世淒慘的可憐人,人家的秘辛,自然不能隨便聽。是以,往往他們就侯在寺外,將人帶到便離開。
伯懿此刻已平複心情,也覺得自己的惱意來得有些莫名其妙。斂了神情,正待敲門,那院門卻兀然開啟,門內站著的正是那抹熟悉的紅衣。
二人都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對方,一時間大眼瞪小眼,隻餘下春蟲隱草的嘶鳴。
“你來做什麼?”
玉淺肆唇角淡揚,目光從他身上漫然掠過,停在了他身後酒書的身上。
伯懿見玉淺肆舒展的眉頭緩緩凝起,隻覺得這院子裡的蟲鳴太吵了些。
“怎得?隻許你來,不許我來?隱龍寺是你家的不成?”伯懿耳尖泛起可疑的粉,看著玉淺肆打趣的神情,有一種被人戳穿的窘迫。
玉淺肆退後一步,讓出門口的位置,伸手做出“請”的姿勢。
“自然可來得。隻是京城春好,伯公子彆忘了早日去提刑司消了記錄取東西。”
伯懿故作鎮定長腿一邁,從她身旁掠過。
“哦,對了!提醒伯公子,您還欠我一個賭約為償,希望隱龍寺之行,能讓我得償所願。”
玉淺肆看著伯懿四平八穩的身形微微一晃,得逞似的轉身而去。
紅色的裙擺似曇般隨著女子轉身的動作而驟然輕綻,一瞬而逝。
酒書目瞪口呆,這便是傳說中的玉羅刹?
昨日雖暗中跟隨,但並不敢靠近。現在近前一看,果然格外耀眼啊。
伯懿看酒書這般不爭氣的模樣,不滿地清了清嗓子,對著陡然回神的酒書,道:“在這佛門清淨之地如此作為,你還是給我去前殿好好誦經,給我靜靜你的凡塵俗心!”
酒書委屈地撇了撇嘴。
您不也是被這玉羅刹撩撥得不知所措,還巴巴兒地跑來親來求佛簽?怎好意思說我。
伯懿回過頭,隻覺得萬事不順,小院裡引路的小僧似是早知他會來一般,帶著他前往靜堂,更讓他心中升騰起絲絲不快。
他倒要好好會會這個裝神弄鬼的寂空。
本就端足了架子打算一探虛實,卻沒想一見寂空的麵,就被誠懇的致歉打了個措手不及。
堂內茶香四溢,老僧笑意盈盈。
“晨間那番舉動實屬無奈。一來,若想求簽,的確需要苦主親自前來。二來,今日與玉館主有約,擔心你們碰頭了反倒不妙。這才不得已尋個由頭,讓身邊的小沙彌阻了您一番,讓您去前殿稍侯。沒想到您還是來得如此之快。”
“我想,您定是不願此刻碰到玉館主的。”
不夜之侯清香縈鼻,被麵前藹目圓臉的和尚雙手遞出,他倒犯了難,總覺得是自己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怪不得他來的時候再無人提懺悔一事。引路的僧人並不知曉那小沙彌說的話。寂空恐怕也沒想到,會有人敢在佛前撒謊,沒有繞去前殿直接來尋他了吧……
他訕笑著雙手接過茶盞,清香陣陣,澆滅了方才的囂張氣焰。
細抿一口,蜜香盈齒,回甘醇厚,是上好的的古樹滇青,起碼有五十年的年歲了。
“不知大師如何得知,我會前來?”
寂空撥過一顆念珠,輕歎似的念了句佛號。
“廣安侯府之事京城人儘皆知,昨日......又偶見了一方老印的痕跡,我便想,許是故人之子回來了。”
伯懿手中紅亮的茶湯泛起波瀾。
瞳孔驟地一縮,沉眸望去,眼底是不可名狀的慌亂。
故人?
寂空卻不願再多言,隻問他:“施主可想清楚了?若是選擇了這條路,便再無回頭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