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頭一次聽說人給狗守孝的。
“哎呦,可算到家了。”陶父長歎一聲,他抹著臉上的雨水問:“鍋裡燒水了?我洗個熱水澡,這一下雨,天還有點涼。”
陶桃揭鍋蓋,鍋裡的水已經冒泡了,她跑出去,問:“爹,我娘呢?”
“跟你嫂子去看春澗了,馬上就回來。你……”陶父正要問家裡另外的兩個人,話還沒出來就看見了人,小兩口一坐一站隔著幾步遠,一看就是和好了,他心裡快慰。
鄔常安舀半桶熱水,他提出去說:“爹,你先回屋,我添點涼水把水給你送過去。”
“哎,好小子。”這聲求之不易的爹,陶父聽得太順耳了,他拍了下姑爺的胳膊,說:“姑爺你受委屈了,我跟你保證陶椿已經悔過,她以後再犯糊塗,不消你說,我親自把她領回來。”
鄔常安沒應和這句話,他戴高帽說:“我是看中爹和娘明事理才應下的,我想跟你們對親戚。我爹娘走的早,又隻有一個叔叔,叔叔也有他的一家人,尋常顧不上我……”
陶父明白他的意思,他跟著鄔常安回屋,拍著胸口保證:“椿丫頭跟了你,我和她娘也是你爹你娘,我家孩子少,女婿就是兒,你以後就當這是你自己家,沒事多過來。”
翁婿倆一個戴高帽一個訴溫情,倆人親香得像親父子,之前的狠話和矛盾就此翻篇。
陶母和冬仙是等雨小了才回來,婆媳倆到家趕忙洗頭洗澡換衣裳,收拾完自己又忙著洗衣裳。
等衣裳晾在簷下,雨也停了。
“大哥,去山前的河裡瞧瞧。”陶仁穿著羊皮靴扛鍬過來,“我怕下場雨,山又垮了,山上的樹和石頭掉下來,河道又要堵死。”
“行,你等等,我換雙鞋。”陶父應一聲。
“爹,我跟小叔去,你在家歇著。天色不好,瞧著還要下雨。”鄔常安說,“你的水鞋給我,我穿上。”
“行,姑爺孝敬你,你就在家歇著。”陶仁笑著說。
鄔常安換上水鞋,他接過陶母遞來的蓑衣和鬥笠,扛著鐵鍬出門了。
陶母不放心地追出去,見他沒有牽走大青牛,這才轉身進屋。
“雨要下到什麼時候?我還想帶我姐去采菌子。”陶桃望天,天上的烏雲黑沉沉的,“對了,娘,我姐跟我姐夫回家的時候,我能不能跟他們回去?”
“對,讓三妹跟我去鄔家住幾天,我們姐妹才見麵就要分開,我舍不得她。”陶椿忙接話,“後年我三妹出山,一走就是三五年,到時候我跟她更沒有相處的機會。”
“忙完秋收再說,過幾天春澗回來,桃丫頭在家哄孩子。”陶母拒絕了,她對陶椿的心思摸不準,擔心陶桃跟她走近了也跟著心野了。
“忙完秋收你回來住幾天,到時候要打鬆子,你跟姑爺回來幫幾天忙,你倆提一籃鬆子回去。”陶父跟著說,“我聽說安慶公主陵沒種鬆樹,沒鬆樹就沒鬆子吃。”
陶椿看向陶桃,說:“等雨停了,我們去鬆樹林采菌子。”
陶桃擺手,“我帶你去采雞油菇,還有黃牛肝,我曉得一個山坳,那一路菌窩多。”
“對,夏天的時候三妹挖了三筐菌子回來,我們半個月宰了十隻雞,都用來燉菌子了。”冬仙接話。
“核桃和板栗也能吃了,我曉得哪棵樹上的核桃好吃。”陶桃興致勃勃道,“姐,等你的腿能走遠路了,我帶你去,那棵核桃樹上的核桃殼厚,但核桃仁又油又潤。”
陶椿心馳神往,“行。”
“還有山楂和八月炸也熟了,這場雨下的不好,裂口的八月炸進水了就爛了。”陶桃繼續嘰喳,“以前爹娘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山裡跑,這次有你跟姐夫一起,我們走遠點。”
“你二姐不喜歡吃八月炸,也不喜歡吃山楂。”陶母開口,“你大姐倒是喜歡吃這東西,就是那丫頭沒口福。”
陶椿上麵還有個姐姐,大她三歲,可惜隻活到了六歲,一場病要了命。托這個大姐的福,陶椿享受父母加倍的疼愛,所以才養成了膽大包天受不了委屈的性子。
“晚上吃什麼飯?”陶椿轉移話題,“今晚我做飯,你們嘗嘗我的手藝。”
陶母開門去取肉,家裡還有一條熏豬腿,這本來打算中秋節吃的,今晚家裡人齊,拿出來燉了也好。
豬腿在火上烤一烤,冬仙用刀刮去上麵的黑灰,再用熱水洗乾淨,正準備拿刀剁的時候,鄔常安回來了。
“快快快,嫂子,把桶給我,河上遊有魚群下來了。”鄔常安扔兩串魚在地上,他接過桶就跑。
“姐夫等等我,我也去。”陶桃一躥出門了。
“我也去看看。”陶父拎個桶,又拿根扁擔,說:“這波魚來的好,多逮點做熏魚,能吃到冬天。”
陶母不說話,她回屋換上水鞋,虎虎生風地走了。
陶椿也想去,但她走不了。
“嫂子,你也去看熱鬨,我在家做飯。”她開口,“多逮桶魚回來,等秋收過了,我回來拿熏魚。”
“好。”冬仙迫不及待地拔腿就走,“我去跟我大哥二哥說一聲,他們肯定還不知道消息。”
人都走了,陶椿接手灶房裡的活兒,豬腿砍不動,直接整個下鍋燉。鍋裡燒火的時候,她拿著板凳出去收拾還串在草繩上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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