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先臉色一正,直接回絕道“我州確有一些存糧,隻是北邊有關中涼州賊,西邊有蜀中重兵壓境,南部四郡也有不尊王道的逆賊。糧乃民之本也,未可輕動。”
“貴使的意思,我等已儘知耶,在下有一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說話之人,乃是糜竺。
劉先看他的座位就知道是州中大吏,於是詢問道“不知尊駕是哪位?”
糜竺答道“在下糜竺,蒙明公不棄,拜為彆駕。”
“原來是糜彆駕。”
劉先拱了拱手“不知道彆駕有何教我?”
糜竺謙虛道“指教不敢當,隻是有一些想法。徐州有兵缺糧,乃是事實,若非如此,我州至不濟也能湊出數千兵馬,過江援助。荊州有糧,卻抽不出兵馬東進,既如此,能否請景升公出售一批糧食給我州,不論是購買,還是以物換物,我州都還是有些積蓄的。”
劉先沉默了片刻,比起先前陳登等人的試探,糜竺的話就很有誠意了。
若是真拿錢來買糧食,相信劉表是有興趣的,哪怕以物易物,也大有可能。
劉先繼續問道“不知道貴州需要多少糧食,出價幾何,若是以物易物,又是何種物資?”
在場眾人神情俱是一變,浮現出淡淡的喜色。
糜竺不漏痕跡的看了眼劉封,卻看見對方也正在看自己,對上眼神之後,還衝著自己點了點頭。
糜竺頓時了解,劉封這是在暗示他照計劃進行。
“徐州流民四起,州內尚有十多萬之眾,州外青州,兗州,豫州,揚州,皆是戰火紛飛,百姓流離失所,不少流民湧入徐州,使得我州糧食越發的不敷使用。”
糜竺接著說道“懇請景升公能看在我主也是漢室宗親的份上,憐憫生民不易。我州願以粟米兩百三十一石的價格,大量收購。若是錢財不夠,願以冰糖,雪鹽及食鹽相換。”
劉先原本低著頭,聽到徐州周圍的戰火,他也心有餘悸,對於流民,確實也有憐憫之心。
隻是劉表的心思,他多少也能察覺一些,況且值此亂世,糧食自然無比珍貴,即便看在宗親和百姓的份上,能賣給徐州幾千石已經很不錯了,最多不會超過兩萬石。
隻是劉先沒想到,徐州拿出來的以物易物的物資,可算是打到了荊州的軟肋。
荊州地處中原,四麵八方都產鹽,偏偏荊州沒有。
原本因為西邊有蜀中井鹽,北邊有關中鹵鹽,東邊和南邊有海鹽,荊州四通八達,又有水路之優勢,自然不會缺鹽。
可如今局勢變化了。
因為劉表覬覦蜀中,挑撥甘寧他們造反,已經把劉璋給往死裡得罪了,雙方現在的關係不說是你死我活吧,也隻能是不共戴天。
北方的涼州軍覬覦荊州的富庶,屢次興兵南犯。
自從打跑了袁術之後,荊州最大的敵人就是關中的涼州軍。
蜀中劉璋雖然恨死了劉表,但因為性格和內部穩定等諸多關係,卻沒法主動出兵攻荊。
反倒是涼州軍,幾乎把荊州當成了牧場,時不時的就南下收割一波,南陽這個原來的天下第一郡國,幾乎快被打成白地了。
如此一來,關中的鹵鹽也被斷貨了,甚至連民間的商隊都不敢走這條商路,誰敢指望涼州軍的操守?
膽大的商人隻怕是連命帶貨一起被涼州軍給吃掉了。
南方的交趾雖然也產鹽,但一來數量遠不及揚州和徐州,二來交通極不便利。
根本沒有商人會從交趾販鹽到荊州,隨便賣點其他特產,不論是珍珠還是蔗糖,哪個不比食鹽賺錢?
而且食鹽又不好保存,偏偏南方又多雨,一旦下雨,弄不好就是傾家蕩產的下場。
最後剩下的徐州和揚州,因為袁術的關係,揚州食鹽之路也被切斷了,況且吳郡現在都打成這樣子了,食鹽生產也必然大受影響。
劉先這次出使江東、徐州,也有個任務就是為荊州找尋新的食鹽來源,而且這個貨源還必須巨大。
荊州數百萬人可是等著吃鹽呢。
更重要的是,劉封知道荊州有糧食,而且還是大量的糧食。
彆看荊州好似連年征戰,實際上他的糧食儲備相當驚人。
因為不論是袁術,還是涼州軍,都是主動攻打劉表,這意味著劉表並沒有太多的額外支出。
古時征戰,糧食消耗最厲害的是運輸環節。
你士兵呆在城市裡,不管打不打仗,都要吃喝的,最多打仗的時候,多讓士兵吃一些,撐死了都翻不了倍。
但如果算上運輸損耗,這可完全就不一樣了,順暢的水路每百裡隻需要不到一成的損耗量。
可陸地運輸卻是每百裡翻倍的損耗量,遠遠超過水路運輸。
更重要的是,走水路的話,根本不需要動員太多的人力。
可走陸路運輸的話,一萬人最少也需要有數千人為其運輸糧食,每超過百裡,運量的人數就要翻上一倍。
如果超過千裡,那一萬人所需的民夫,甚至可能達到六七萬人之多。
這些人可是沒法從事生產的,他們的口糧也得由國家來負擔,這損耗之大,觸目驚心。
因此,據守城池的劉表,能攢下如此之多的糧食,也就不足為奇了。更彆說荊州的戰事前期在襄陽一線,中期更是直接推到了南陽郡,完全不影響大部分荊州的生產收獲。
以劉封估計,如果陳國能有三十至五十萬的存糧,那荊州可能有三、五百萬以上的存糧。
事實上明年漢獻帝逃出關中之後,就是劉表及時送去了大量的糧食,養活了漢獻帝和他的文武百官,以及漢獻帝手下的一、兩萬軍隊。
除此以外,劉表還出錢出人,和張揚一起幫漢獻帝在洛陽修繕了宮殿,雖然遠不能和和平時期相比,但也相當誇張了。
可想而知,劉表手裡有多少糧食了。
恰好劉表此時應該缺鹽,正是從對方手裡挖糧食的好機會。
果然,聽到有食鹽可交易,劉先頓時來了興趣。
劉先並不知道自己的底牌早就讓劉封看穿了,強自鎮定道“不知貴州可供應多少食鹽,品質又如何?這霜糖和雪鹽又是何種東西?”
糜竺抬眼去看劉備父子,就看見劉備和劉封不約而同的衝著他微微點頭。
於是,糜竺起身,親自將身邊的木匣端到了劉先的麵前。
劉先趕忙直起身,以示尊重。
糜竺將木匣放下,然後打開。
劉先探頭一看,發現木匣裡分為兩瓣,分彆裝著兩種截然不同的白色結晶,自然是霜糖和雪鹽了。
“尊使,左邊這塊狀物為霜糖,乃是我徐州特產,晶瑩剔透,宛如冰霜,卻甘甜可口,毫無雜味。”
糜竺接著又指著雪鹽道“此物乃是雪鹽,意自純白如雪,味道極為鮮美,且沒有其他食鹽的苦味。”
最後,糜竺還請劉先品嘗一下。
劉先半信半疑的嘗了嘗,登時眼睛瞪大,心神劇震。
這徐州何時有了如此珍品?
連這樣的珍品都舍得拿出來交易,徐州果真的是缺糧。
劉先先是定了定神,隨後儘量讓自己表現的很自然“不知此二物作價幾何,若是以此二物相易,可有多少數量?”
看見劉先動心了,劉備、劉封和糜竺儘皆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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