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不愧是這個時代有數的軍事家，稍一沉思，就開口道：“玄德可遣一上將出譙縣，沿濄水南下，隻要攻克龍亢，就可直抵壽春城下。”/br“袁公路此人色厲膽薄，雖然有些謀略，卻過於愛命惜身。隻要有一軍能抵壽春城外，其人必亂了方寸，適時擊敵於半路。如此一來，汝南戰事即可避堅城而就野戰，可收事半功倍之效。”/br曹操話一出口，堂上眾人紛紛陷入了沉思。/br這些人自然也包括了劉封，他仔細一想，不得不承認曹操還是很有幾把刷子的。/br以他對袁術的認知，不得不承認曹操這套方案很有可取之處。/br不過劉備也不用特地為此調整，因為在原本的計劃中，就有張飛獨領的一路。/br“多謝大將軍教會，封定將大將軍這番忠告轉述家父。”/br劉封客氣了一句，順便也拍了拍曹操的馬屁。/br畢竟曹操這個人其實是很好麵子的，和劉備在有些地方其實還真挺像的，也難怪曹操會把劉備當成唯一的對手。/br“哈哈哈，非是操狂妄，玄德用兵，還需多多曆練。”/br曹操大笑起來，捋須笑道：“除此以外，玄德準備可足備？若是需要借兵，無須客氣，儘管直言。”/br劉封聽到這話，登時覺得曹操喝的還不夠多，居然還想給自己下套。/br曹操的兵馬是那麼好借的嗎？/br況且這次南下，劉封可是拿出了不少秘密，光是配重投石機就是越晚曝光越好的秘密。/br曹操這分明借兵是假，想要探聽消息是真。/br不過既然你起了話頭，那就彆怪我不客氣了。/br“要說起求援，小侄倒是有一請。”/br劉封這話一出，彆說曹操臉色微變了，就連堂中其他人也有些緊張了起來。/br劉封看見這一幕，心中歎息一聲，都不好騙了啊。/br曹操趕忙找補道：“賢侄兵精糧足，又是奉詔討逆，我倒是想不到賢侄還有什麼或缺的地方。”/br劉封既然開了口，哪裡還能讓你縮回去，隻見他苦著臉歎氣道：“大將軍有所不知，我徐州早先幾次慘敗，軍械奇缺，後來家父雖竭力補充，不過杯水車薪。久聞大將軍青州軍戰力驚人，軍械齊整，故此，小侄想要借取一千套鐵甲。”/br說到這裡，劉封還特地貼心的解釋道：“小侄願出糧食為報酬，同時可以兩百匹戰馬為抵押。”/br這次入京，聽董昭提起楊奉、張楊他們在三河之地又幫劉封收購了兩百多匹戰馬，這些戰馬絕大多數都是二等馬，正好可以用來當做抵押物。/br曹操原本正在思考該如何婉拒對方，即便再推脫不了，他的底線也隻是借出五十到一百套鐵甲，聊做助力。/br曹軍此時的鐵甲其實也並不多，哪怕他接收了兗州武庫，又在三次和陶謙的野戰當中大獲全勝，幾乎繳獲了徐州軍大半軍械。/br再加上黃巾軍橫行青、兗、徐、冀四州所積累下來的家底，曹軍中的鐵甲也不過才一千多套。/br曹操後來在軍情錄上寫著：袁本初鎧萬領，吾大鎧二十領，本初馬鎧三百具，吾不能有十具。/br袁本初的鎧萬領，當是鐵甲（鎖子甲、劄甲）一萬套，而曹操的大鎧二十領，則是昂貴精細的明光鎧二十套，根本不是一回事。/br這裡明顯曹操是耍了心眼，玩了一把驢唇對馬嘴的比較。/br後來曹操曾經送給曹植一套明光鎧，曹植還特地寫了一篇《先帝賜臣鎧表》來以此炫耀，可見明光鎧的珍貴，與鎖子甲、紮甲根本不是一回事情。/br因此，曹操此時是能拿的出不少鐵甲（鎖甲、紮甲）的。/br隻是這玩意也是消耗品，即便損壞了能夠重新鍛打，但人力成本也是相當昂貴的。/br如今曹操總共才隻有兩千套不到的鐵甲，如何肯出借一半以上給劉封。/br曹操本能的就覺得不妥，更彆說還有劉封賴賬的風險了。/br可劉封提出來願意用糧食租借，還用戰馬做抵押品，這可就不一樣了。/br曹操到嘴的婉拒又重新咽了回去，同時以目暗示滿寵。/br收到消息後，滿寵果斷起身詢問道：“不知征南欲以何價租借鐵甲？”/br“租借為期一年，願以一石粟米租甲一月，若有延期，延期一月者，則加倍給付，不足一月者，按一月計算。若有損毀，可以一甲二十石糧食照價賠償。”/br劉封顯然早有準備，掐著手指給對方報上了價碼。/br如今徐州不缺糧食，如果能夠靠鐵甲保護住更多老兵的性命和戰力，這筆買賣怎麼看都無疑是劃算的。/br曹操一方心裡也暗自算計了起來，如今雒中的粟米價格已經漲到了六百錢一石。/br若是以這個價格來算的話，劉封給出的價碼顯然是相當優渥的。/br彆的不說，一套鐵甲損毀，如果全要賠償的話，那可是直接給出了一萬兩千錢的賠付。一套鐵甲的采購價也不過是六千到八千，即便現在漲價，那也漲不到一萬二。/br畢竟鐵甲這玩意在亂世裡，已經沒了自由售賣流通的資格了，早就被各地軍閥給獨占了。/br那這麼一算的話，裡外裡，利潤率竟然高達百分之八十到百分之百。/br最重要的是，曹操今年情況的確比去年好了許多，可他是真缺糧。/br眼下的兗州雖然不比彭城那般一片白地，但至少也算得上傷筋動骨了，要不然曹操也不會將州事都委托給程昱。/br現在的兗州人有多喜歡曹操，就像呂布有多孝順乾爹一樣。/br唯一顧慮的是，這甲胄要是借出去了，能不能收的回來。/br事實上問題也正在這裡，曹操他們想要賺取租金，可架不住劉封想要賺他們的本金啊。/br大不了到時候多賠償點糧食，/br曹操一時之間也下不了決斷，於是回答道：“此事甚大，賢侄容我細思。”/br劉封也是有棗沒棗打三竿，自然對此毫無異議。/br曹操肯借，那皆大歡喜，至於鐵甲漂沒多少，就看寡婦曹想要多少糧食了。/br曹操不借，那也沒事，反正也不是真靠這點鐵甲乾仗，順便也能讓曹操欠下個人情，畢竟是他想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的。/br問了不幫，能過意的去？/br當晚，酒宴結束之後，劉封回府休息。/br曹操確實喝的有點多，搖搖晃晃的將劉封送到了正殿門口就走不動了。/br劉封自然也不會要對方多送，當即告辭，帶著許褚轉身離去。/br回到正殿之後的曹操默然無語，荀彧、程昱、曹昂、夏侯惇等人都以為他在思考劉封提出來的條件。/br畢竟他們現在想的也是這些。/br可沒想到，片刻之後，曹操突然問道：“吾欲招此子為婿，爾等以為如何？”/br眾人為之一愣，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曹操想了半天，居然是想招劉封為婿。/br曹操到眼下為止，兒子已經有了一大堆，赫赫有名的昂丕彰植都已經出生，還有楚王曹彪等子嗣，唯獨女兒隻有一人，為日後的清河長公主。/br此女與曹昂一母所生，其母乃是曹操的平妻劉夫人。/br劉夫人生有二子一女，在生育相殤王曹鑠之後離世。/br這個曹鑠才是真正的曹操第二子，而且也是嫡子，這會兒應該還活著。/br曹丕隻是第三子，隻能說他運氣是真的好。/br但凡曹昂死了，曹鑠不死，也輪不到曹丕繼位。/br因為曹鑠不但是禮法上的嫡子，又被曹丕的生母卞氏撫養，是理所當然的曹丕兄長，同時，曹鑠還深得曹操喜愛。/br可偏偏曹昂和曹鑠全死了，隻能說曹丕的運氣是真的好。/br清河公主的兄長是曹操指定的繼承人，弟弟又深得曹操喜愛，自己還是曹操正妻丁夫人一手撫養，可見其有多受寵愛。/br原來曹操是打算把清河公主嫁給丁儀的，也就是丁衝的嫡長子，也算是和丁家親上加親。/br可曹丕卻橫插一手，勸說曹操將姐姐嫁給了夏侯惇的兒子夏侯楙，原因自不必多說，誰讓丁家兄弟是曹植的鐵杆支持者呢。/br曹丕一繼位，就把丁家兄弟給宰了立威，之前的舉動，倒像是特地為了避免姐姐守寡而為之的了。/br曹操、曹丕固然把清河長公主視如珍寶，可劉封卻是敬謝不敏。/br這位清河公主串通夏侯楙的弟弟們，一起謀害親夫，險些置夏侯楙於死地，起因隻是因為夏侯楙和她感情不睦，多納側室。/br幸好當時的長水校尉段默仗義執言，勸說曹睿，這才讓夏侯楙幸免於難。/br這樣的媳婦，劉封怎麼敢要？/br曹操也是真喝醉了，否則也不會如此突兀的詢問這樣的話。/br況且他問完之後，竟直接醉倒在案幾上，直接把群臣給嚇了一跳。/br曹昂趕忙起身，上前和近侍一起攙扶曹操，將其攙往後殿休息。/br堂上眾人鬆了口氣，不過經過了曹操這一醉，堂上眾人都若有所思起來，各有所得。/br對此一切，劉封是一無所知。/br次日一早，他便沐浴更衣，進宮麵聖。/br天子對劉封的印象一如既往的好，尤其是聽說劉備又要南下攻打袁術了，劉協表現的相當高興。/br不過等董昭提出懇請天子下詔，罷除袁術左將軍之職，同時除陽翟侯之爵。/br天子劉協麵露猶疑之色，這詔令他若是下了，那可真就是把袁術得罪死了。/br就在天子劉協遲疑的時候，鐘繇卻是進言道：“袁術自恃袁氏子弟，久懷不臣之心，至今都未曾派人入雒中朝覲天子，天子若能對其懲處，則上可伸天子之威，下可張忠臣之心。”/br劉協臉上明顯的露出意動之色，顯然被鐘繇說動了。/br見此狀況，劉封準備一錘定音，上前奏道：“陛下，袁術還有一罪，罪無可赦。”/br“何罪？”/br天子劉協驚訝的看了過來，疑惑道。/br劉封抬頭答道：“袁公路有擅藏傳國玉璽之行，悖逆不臣之心昭然若揭，陛下若不儘早懲處，其人也遲早要反！”/br“什麼！？”/br天子劉協猛的直起身體，神情又是驚喜，又是慌張的望著劉封：“傳國玉璽在左……袁術那裡？”/br“正是！”/br劉封正色答道：“以臣得到的消息，傳國玉璽乃是孫破虜擊退董賊，進入洛陽之後，於火災中尋找所獲。後事有泄密，為袁術所知，故而挾持孫破虜夫人子女以為要挾，逼迫孫破虜將傳國玉璽交予自己。”/br最後，劉封還不忘補充一句：“據臣所知，傳國玉璽落入袁術手中，至今已有六年矣。”/br天子麵露激動，卻又強自忍耐。/br恰好此時，大將軍曹操的奏章也送了上來。/br天子劉協趕忙閱讀起來，曹操在奏章中也支持劉備起兵南下，征討袁術。/br劉協想起昨天晚上鐘繇進宮送來的消息，劉備甚至願意支持朝廷對河北征稅。/br遲疑再三，最終劉協下定決心，準予劉備、劉封所請。/br得到天子劉協的恩準，鐘繇即刻在一旁草起詔令。/br劉封心中大喜，麵上卻恭恭敬敬的對著天子劉協道：“臣已派人前往壽春，令袁術早日交出傳國玉璽，入雒中親自向陛下請罪。若是其人心中還殘存忠順之心，定然不會拒絕。若是其人還敢拒絕，那自是再無好言相勸的必要了。”/br“善！”/br天子聽的感動非常，劉封表現的如此克製，對天子又如此尊重，這讓劉協很是感動和高興。/br於是，天子劉協對著鐘繇道：“愛卿，詔令之中可加一句，令劉驃騎都督東南三州諸事，自州牧以下，皆可自決。”/br劉封當即叩謝皇恩。/br雖然沒有天子這話，劉備一樣能決定東南三州的諸事。/br可加了這一句話，那可真就是奉旨插手的，哪怕就是直接把揚州牧劉繇給拿下，那也不會引起什麼波瀾了。/br可見天子是有真被感動到。/br劉封趁熱打鐵道：“但請陛下安坐雒中，短則一年，長則數年，隻要傳國玉璽真在袁術手中，微臣父子定然為陛下完璧歸趙。”/br劉協登時大喜，連連點頭：“好、好！甚好！”/br也難怪劉協會激動成這樣了，其實他這個皇帝位含金量是有不足的。/br他老爹靈帝鬨的天怒人怨就不提了，真正的順位繼承人其實是他的哥哥劉辯。/br劉辯可是真正的皇後之子，又是冊立的皇太子，兩個舅舅一個出任大將軍，一個出任車騎將軍，不論是身份流程都是完全沒有瑕疵的。/br而劉協卻是在劉辯被董卓廢了之後才登上皇位的，董卓又是天下公認，禍國殃民的亂臣，可見劉協這個皇位的含金量有多低。/br要不是靈帝就這倆兒子，劉辯又被董卓給下令毒死了。/br但凡劉辯還活著，就衝王允成事之後的瘋狂勁，劉協是可能會被逼退位的。/br也正是因為劉協的法理性比較低，含金量不高，袁紹才會在河北動了想改立劉虞為帝的心思。/br袁術更是覺得天命在我，公路當塗高也。/br如果劉備能夠找回傳國玉璽，那麼對劉協是一個巨大的利好，這無疑顯示天命還是垂青劉協的。/br否則為什麼失蹤數年的傳國玉璽會在劉協任中被找回。/br隻是這話其實也能分兩麵說，畢竟這次南下征討袁術，真要是把傳國玉璽找回來了。/br那追回傳國玉璽的人也恰好姓劉啊。/br劉協此時遠想不到這一層，心裡充滿了對劉備和劉封的好感，隻可惜他現在依舊窮困的很，要不然還真要賞賜劉封些好東西，以示優容之意了。/br從天子那拿到了罷免袁術一切官職、爵位的詔令後，劉封又得到了一個好消息。/br曹操願意出借五百套鐵甲，價格就按照劉封所給的照搬，不過一樣需要劉封抵押兩百匹戰馬在對方那裡。/br劉封對此倒是無所謂，這兩百匹馬就是帶回去了，也未必能起太大的作用，抵給曹操那吃的也是曹操的糧食，何樂而不為。/br於是，劉封當即一口答應了下來。/br曹操直接從雒中的軍隊裡抽出了五百套鐵甲交給劉封，劉封則將兩百匹戰馬交給對方，然後帶著詔令、鐵甲以及剩餘的四十多匹戰馬離開了雒中。/br走的時候，順道去了一次鞏縣，和楊奉、韓暹一起吃了頓飯，維護了一下交情，最後才繼續南下，返回項縣。/br劉封走的這麼匆忙，除了東西都到手了以外，還有一個原因。/br那就是陳國。/br這次在雒中去曹操那赴宴，劉封是相當擔心曹操提起陳國的事情。/br雖然劉封也找好了借口，至少要拖過今年，可偏偏曹操也沒有主動提起，或許正是因為最近和袁紹互懟牽扯了他太多的精力和注意力了。/br袁紹的壓力是如此之大，即便是曹操嘴上看不起對方，可身體卻還是相當誠實的。/br不過從曹操的角度來說，陳國其實也是個燙手山芋。/br如今陳國已經開始向朝廷輸送糧食，雖然是通過劉備上交的，但劉備本身就是豫州牧，這也是合情合理的。/br而曹操如果想要占據陳國，最好的方法其實是拉攏陳王劉寵和國相駱俊，強行換人反而是最下之策。/br因為劉寵和駱俊在陳國的威望太高了。/br要麼索性學袁術，找人暗殺乾掉劉寵和駱俊，這樣陳國就群龍無首，他自然可以適時進入，掌控全局。/br可劉備現在和劉寵、駱俊的關係保持的不錯，那曹操就沒法使用盤外招了。/br因此，曹操說不定也在為此事頭疼。/br大家都不是光腳的了，很多事情就得偏向於商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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