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午陽如火般燃燒,泛黃的密葉把光影切成細小的碎片,茶桌上不再冒出蒸騰的熱氣。
老人倚靠在階梯的扶手處,手捧著封皮老舊的殘卷,餘光時不時遙遙斜瞥向桌上的男孩。
昂熱活過了足夠漫長的年頭,從秘黨時代到卡塞爾學院創辦至今,他見過太多太多天之驕子,在“3”考試上,與龍文共鳴而產生靈視的孩子們大多都會做出怪異的舉動。
有些人仿佛患上了臆想,對著虛空指指點點,好似那裡站著一個壓根不存在的人;有些人對著神情冷漠的監考員捶胸頓足號啕大哭,好像那是他剛慘死不久的老婆;甚至有學生從四樓教室的窗台一躍而下,最後摔成粉碎性骨折……
學生們在考場內群魔亂舞,好像置身於某個重度精神病人交流會。
當然也會有不那麼“瘋癲”的孩子,準確來說,精神素質越高的學生往往承受力就會越強,表現得更加淡定。
但像路明非這麼“淡定”的,昂熱好像也是第一次見。
這家夥……在他的“3”考試上睡熟了?
明明上一秒還是一副“校長你把考試題目暗藏在留聲機裡的手段可瞞不過我”這種胸有成竹的模樣,下一秒話講到一半,這家夥就直挺挺栽下去,彗星撞地球般的巨響,差點沒把他心愛的茶桌砸出個窟窿。
路明非好像做了個美夢,睡相很安靜,嘴角掛著淺淺的笑,似在夢中見故人來。
“3”考試的規定時間是九點到十一點,但現在時間已經過了大半,離十一點的結束時間隻剩不到半小時。
就是說,路明非這家夥一場“3”考試幾乎是堪堪睡過去了!
‘來自己辦公室補覺來的嗎?’
昂熱環顧一番,頗有些無奈地輕輕搖頭。
還是該怪自己,把辦公室設計的太過舒適也不好,不過不得不承認這兒確實是個睡覺的好地方。
房間的空氣裡混著茶香與舊木香,沁人心脾;晚秋的暖陽穿過頭頂的天窗,懶洋洋地灑下;微風拂過高高的樹梢,樹影窸窣搖曳。
也幸好自己提前拜托某個家夥對諾瑪交待務必要在路明非的報告寫上“黑王血裔,s級潛力”這句話,要不然這家夥把整場考試睡過去的話,自己拿著白如嶄新的試卷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和校董會那群麻煩的老古董交待。
昂熱知道那群老家夥早就想彈劾自己了,但礙於自己在學院裡威望太高,而且被譽為“最強屠龍者”的他不僅是秘黨對抗龍族那柄最鋒利的刃,他的身上還插滿了象征著“鐵血”與“抗爭”的旗幟,倘若他倒下,秘黨就會喪失一個崇高的精神領袖、一座孤獨而長明的燈塔!
昂熱無所謂利用或是被利用,他活著就是為了要向龍族複仇,況且看到那些老家夥看自己不順眼又拿自己沒辦法的樣子,昂熱也樂在其中。
而就在他稍稍走神、覺得這場大抵是到此為止的時候,屋子裡的光影平白無故暗了幾分。
熟睡中的路明非突然坐起身子,他眼睛還在緊緊閉著,背脊卻挺得筆直,他拿起桌上早就備好的鉛筆,開始在白紙上作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