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喉嚨很健康,不需要咳嗽;而且我沒有像你一樣猛喝可樂和紅酒,所以我上廁所的次數也不用很頻繁。”楚子航認真地說,“如果是我敲鍵盤的聲音太大了,之後我可以改進。”
“師弟師弟我的好師弟啊!”芬格爾扶額,“你還不懂麼?壓根不是咳嗽和上廁所的問題,你敲鍵盤的聲音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關鍵是沒有人味啊!人情味!我感覺房間裡就隻有我一個人類,而你冷漠得像個機器人!”
“夏彌也說過同樣的話……”
這句話脫口而出後楚子航一愣,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在下意識間就聯想到那個女孩曾說過的話,明明她不在這兒……大概是因為夏彌和芬格爾性格某些方麵太過相似?
“嘖嘖嘖,學校裡都傳你們倆郎情妾意,這哪是郎情妾意啊,我看已經是奸情熱戀了!名字竄到嘴邊就冒了出來。”芬格爾一副過來人的模樣,一臉捉狹的笑容,“師弟,你慘了,你墜入愛河了!”
楚子航沉默了好一會,突然開口:“師兄,你追過女孩麼?或者被女孩追過麼?”
“乾嘛,不是在聊你麼?怎麼能把八卦之火燒到我一個九年的老學長身上來了?話題轉變的這麼生硬,你們理科生果然都是些愣貨!”芬格爾沒好氣道。
“抱歉,隻是隨口就問了,沒什麼彆的意思。”
“喂喂喂,彆一副戳中我傷心事的自責模樣啊!”芬格爾猛地坐起,“你是問到點上了,我不說隻是怕刺痛你們這些純情少男脆弱的心靈好麼?不過既然你誠心誠意地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回答你。”
“我的情史壘起來能比卡塞爾學院的校史還厚!剛入學時我的人氣絲毫不遜於你和愷撒·加圖索好麼!如果英靈殿是按照風流史來排位的話,我的雕像都可以塑到天花板上了!”芬格爾昂著腦袋,鼻孔出氣,“在我還是‘a’級的年代,傾慕我的女孩們排著隊給我塞情書,現在路明非住的那張床以前就是專門給我放情書的位置,後來堆起高高一摞,甚至把床板都給壓塌了!”
“那你交往過女朋友麼?”楚子航輕聲問。
“怎麼沒有?我看起來像你和路明非這種對感情一無所知的戀愛菜鳥麼?”
“所以師兄你是曾有過女朋友的?後來又分開了?”楚子航認真地望著他。
“靠,你們理科生還練飛刀麼?專戳心窩?”芬格爾捂住胸口,“彆用你那雙瘮人的黃金瞳認真地盯著我啊,你看起來像隻要找人角力的公牛!”
“不好意思,我隻是想谘詢一下,和一個人在一起的感覺是怎樣的?和獨自一人時又有什麼不同?”楚子航收回目光,瞥向書櫃,正巧的是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裡放著的一本書。
張愛玲的《傾城之戀》,白皮紅印,就像白月光下落了一滴朱砂痣,又似白玫瑰上浸了一滴蚊子血。
“那當然相當不同啊!”芬格爾又來勁了,儼然一副被問到擅長話題的感情大師的模樣,“一個人的時候你好像乾什麼都是孤獨的。譬如你一個人去電影院看一部愛情片,到結局男女主幸福地擁吻在一起,世界的一切好像都那麼美好。可當燈光一亮大幕一拉,你被拉扯回現實裡,左邊右邊的人都成雙成對離開,你一個人坐在那兒,孤獨感如潮水將你淹沒,你才發現熒幕前看著彆人戀愛流淚的你簡直像個為資本家操心的工人,傻逼透頂!”
芬格爾描述得聲情並茂,就好像在訴說他曾經的親身經曆。
“我看愛情片其實不會流淚,因為沒什麼感觸。”楚子航一句話就把芬格爾營造的悲情氛圍徹底擊碎。
芬格爾一愣,“算你狠!”
“那吃飯的時候呢?人家小情侶互相投喂著碗裡的食物,左一口親愛的右一口真好吃,這時候哪怕是普通的大白米飯或是烤焦的豬蹄也會變成山珍海味吧?你呢,你一條單身狗難道不應該覺得碗裡的飯菜頓時變得食之無味、難以下咽了麼!”芬格爾一邊大聲嚷嚷著一邊猛拍著酒店的床板,就好像他曾被如此羞辱過。
“我吃飯的時候周圍一般不坐人。”楚子航淡淡地說。
芬格爾憤怒的言語凝固在空氣裡,他臉色青一陣紅一陣,那股濃濃的義憤填膺和楚子航的淡定從容形成強烈對比,襯得他像個小醜。
“你……”芬格爾感覺自己要被憋出內傷了,“遊樂場呢?這地方可是歡樂的代名詞,可是在這種歡樂被放大無限倍的地方,孤獨感也會被放大無限倍。快樂的人越快樂就襯得孤獨的人越孤獨……你該不會說你一個人去遊樂場也可以玩得上竄下跳樂不可支吧?”
芬格爾耷拉著腦袋,語氣苦兮兮的。正常人經曆這些場景明明會忍不住失落的啊,可偏偏楚子航這家夥就像刀槍不入,再這樣下去他情感大師的招牌就要砸了……
可這次整整過了半分鐘,對方竟是還沒有反駁他。
芬格爾抬頭看了一眼,他發現楚子航怔住了。
楚子航呆滯地望著前方,那雙永不熄滅的黃金瞳竟是漸漸失焦,他沒來由想到了有個女孩也和他討論過關於遊樂園的話題,她對他說這是第一次有人陪她逛遊樂園,所以她很開心,以前一個人偷偷去的時候就會覺得很沒意思……
楚子航的記性很好,所以女孩說過的話他可以記得一字不漏……原來這就是區彆啊,一個人就會覺得沒意思,兩個人就會開心,儘管楚子航認為他們那次在摩天輪上的相處談不上有多愉快,到最後他為了哄女孩開心還破天荒地犯傻,去親吻一隻氣球……
“……喂,喂!”芬格爾那張大臉湊到了麵前,“師弟你魔怔啦?喊你這麼多遍都聽不見?”
“抱歉,我走神了。那師兄你當初是怎麼分手的?或者說,兩個人在一起後又分開,是怎樣一種感受?”
“喂喂喂,又來了,你們理科生特有的生硬的話題轉移!”芬格爾再度仰天栽回床上,“這就好比你受了起情傷,去谘詢心理醫生,醫生問你什麼症狀,你卻問醫生有沒有被他前妻戴過綠帽子……你是來治病的還是來打槍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