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艙裡的愷撒還沒回過神來,他不知道明明上一秒還是在討論輕鬆和諧的初吻話題,為什麼忽然間就變得這麼嚴肅。
這感覺就好像初戀女友約你出來,你滿心期待著白天去玩什麼晚上去吃什麼,可見麵後對方忽然說要帶你去她母親的葬禮,你二不兮兮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愷撒看了眼楚子航,他發現楚子航和他一樣也處於一臉蒙圈的狀態,顯然是路明非的話太具有衝擊力,被雷到了。
“你是不是受刺激了?”愷撒朝路明非試探性問道,“是因為‘男人’的話題讓你不適?還是剛剛發生的意外受了驚嚇?或者你真的有什麼幽閉恐懼症之類的疾病?”
“我很清醒。”路明非搖頭,“蛇歧八家和猛鬼眾雖然不是我們的朋友,可他們不全都是壞人,其中還是好人居多……”
“等會兒等會兒。”愷撒打斷了路明非的話,“蛇歧八家和猛鬼眾都是好人,你又說他們視我們為敵人,你的意思是我們三個反而是壞人?”
“其實歸根結底並不是好人和壞人的問題,而是大家的立場不同。比如象龜,他就是個很好的家夥,但在某些方麵我們和他勢必會產生矛盾,因為他是被人利用的。”路明非說,“罪責不在於他,我們沒辦法譴責一個不知實情的人,雖然他確實差點把我們的命給弄丟了。”
“什麼意思?”愷撒皺眉,他越來越聽不懂路明非在說什麼了,“象龜被誰利用了?還有,什麼叫他差點把我們的命弄丟了?你是說現在迪裡雅斯特號的空氣艙泄露是他搞的鬼?他要謀殺我們?”
“不是謀殺,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犧牲我們。不過他把自己的命也得賭上了,連自己性命都賭上的男人,犧牲掉彆人的性命也無可厚非吧……至於那個利用象龜的混蛋,我現在沒辦法告訴你們他的名字,以老大你的性格會在上岸後的第一時間找他拚命,可現在的我們不是他的對手,有時候知道真相反而更加危險,因為大家都信任他,在日本沒有我們的盟友,我們需要等待,也需要時間。”路明非沉聲說。
況且現在不是開戰的時刻,一定要在那個家夥覺得自己是最後的黃雀時打他一個猝不及防,在他以為離成功僅半步之遙時奪走他勝利的果實,在最得意時失意,讓所有人看著他因為驚訝和不甘而痛苦猙獰的嘴臉,讓他嘗嘗何為眾叛親離,何為灰敗絕望……路明非在心裡想,如果現在有麵鏡子他真想照照自己的嘴臉,一定像一個壞透了的惡魔,恨不得吮人血肉。
“我隻有一個問題。”楚子航望著路明非,“伱說的利用象龜的混蛋,和把列寧號沉入極淵中的幕後之人,是同一個人對麼?”
“沒錯。”路明非意外地看了眼楚子航。
他沒想到師兄的思維能這麼快就能跟上他的節奏,而且哪怕現在的情況這麼緊急自己說出這麼突兀的一番話,師兄依然第一時間選擇信任自己。
“見鬼,你們師兄弟是共用一個大腦麼?這樣的腦回路你居然能無縫銜接上?”愷撒驚訝地望著楚子航,然後又再度望向路明非,“你說象龜要犧牲我們我可以理解,但什麼叫他把自己的性命也賭上?他不是在須彌座上麼?他會有什麼危險?”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時間不多了,我隻能長話短說。”路明非看了迪裡雅斯特號的下潛深度和時刻表,“比起上岸後的敵人,我們現在的處境才是當務之急。”
“你是說現在我們下墜的情況?”愷撒感受著顛三倒四的迪裡雅斯特號,如果不是混血種的體魄異於常人,他們隻怕站立都要成問題,“現在的情況確實很棘手,但你不是已經和象龜決定好了救援措施麼?能奏效的吧?我們應該不會跌進海溝在海床上摔個粉碎吧?”
“摔個粉碎倒不至於,但接下來的情況我們不全力以赴的話,下場大概比摔粉碎還慘。”路明非說,“我知道我的話很難以理解,但這些內容也不需要我來解釋,等會兒就能親眼見到,我們都會是見證者,在那副場景麵前,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
“你的話何止是難以理解,簡直是匪夷所思好麼,要不是我的中文必修課拿的分數不低,我甚至以為我和你用的不是同一種語言!”愷撒抱怨,“總的來說,就是我們現在的情況很危急,然後度過了現在的危機,上岸後又要麵臨新的危機是麼?聽起來真像段繞口令。”
“沒錯,不愧中文課拿高分,老大你的概括能力真棒!”路明非豎起大拇指。
“那麼,告訴我們這些,你需要我們怎麼做?”愷撒冰藍色的眼眸直視著路明非漆黑的瞳孔。
“活下去。”路明非低聲說,“這是唯一的目標。在黎明時刻到來之前,我們都必須要……活下去!”
……
迪裡雅斯特號就像一部故障的電梯,朝著下方無儘的黑暗墜落而去,伴隨著強烈的失重感,無休無止仿佛墮向真正的黃泉地獄。
酒德麻衣被牢牢壓死在迪裡雅斯特號的表麵,動彈不得。不僅是呈幾何倍數增長的水壓,還有向下墜落時迪裡雅斯特號帶來的巨大的動能,如果不是藥劑改變了她的體魄,在這種深度下墜,她會在一瞬間被碾成血沫然後在幽深的海水裡消散得無影無蹤。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下墜多久了,剛開始的一分鐘她還能分出心思來讀秒,但一分鐘過後恐懼占據了她的大部分意識。沒有哪個女孩不怕黑,哪怕是酒德麻衣這樣精英的女忍者也不例外,更何況是墜向沒有儘頭的黑暗深淵,靈魂好像都被甩出了身體,思維已經跟不上意識,酒德麻衣隻覺得自己的腦海裡一片空白,隻依稀記得上一次自己命懸一線的場景,模糊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那是自己在忍者界聲名鵲起後,在一次跨洋遠航的私人飛機上執行刺殺政要人物的任務中。和艙內的乘客不同的是,貴賓們在高級的座椅上喝著下午茶對世界局勢指點江山,而她趴俯在艙外,狂風和雲在她的臉龐拂過。
當酒德麻衣任務得手刺殺完成後,她驚訝地發現飛機上居然還有另一位忍者在守株待兔,他不為任何的政客而來,目標僅僅是酒德麻衣。他破壞了飛機的動力係統,而且銷毀了所有的降落傘包,為此不惜把自己的命也給賠上,簡直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