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施坦因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他的手上隻有薄薄一張紙,代表他的一個決定,但此刻這張紙似乎有萬鈞重,壓得他快要透不過氣。
“校長,請允許我……”推開門的那一刻,曼施坦因愣住了,還沒說出口的話憋在嗓子眼,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順著四壁的書架和螺旋狀階梯來到二樓,天井底下的茶桌上,昂熱校長獨自坐在一側,兩個眼熟的身影坐在校長的對麵,他們的麵前各有一杯茶盞,在灑落天井的金色陽光裡冒著熱氣騰騰的白霧。
“來的真是時候,我正在泡茶。”昂熱對曼施坦因微笑,示意他上來二樓,“上好的黑苦蕎,苦茶裡的‘黑珍珠’,托人從中國雲南的高寒山區給我帶回來的。”
“居然還有心情喝茶。”曼施坦因順著階梯來到二樓,接過昂熱剛泡好的茶,嘴角扯過一抹苦澀。
“苦蕎茶,這是校長在隱喻我們現在的心境有多苦澀麼?”曼施坦因看著茶底棕褐色的蕎麥粒,聞著清新的蕎麥香味,卻沒有飲茶的**。
“不。”昂熱抿了口茶水,“隻是看你們一個個愁眉苦臉的,好像都很上火,苦蕎茶的降火效果很不錯。”
曼施坦因側過頭,望向比他來得更早的兩人,他的左手邊是施耐德教授,施耐德來了他不奇怪,但施耐德左手邊坐著的家夥委實讓他有些意想不到。
“你來這乾嘛?”曼施坦因壓低聲音,問向那人。
“嘿,瞧你這話說的!我的學生搞丟了,我怎麼可能不來!”古德裡安眉毛一翹,聲如洪鐘,“你的學生搞丟了你不著急麼?更何況那可是明非,是明非啊!卡塞爾學院最棒的年輕人……我想起來了,明非搞丟了你也有責任,要是你及時阻止了龍淵計劃悲劇就不會發生,你助紂為虐!你是幫凶!不對,你是罪魁禍首!”
“如果不是你的學生路明非在關鍵時刻切斷了通訊,導致我們對他們的情況一無所知,我們現在至於這麼被動麼?”曼施坦因毫不怯步地回懟過去。
“這裡是校長辦公室,要罵街或者打架去找富山雅史教員,他那裡有供神經病發泄的活動室。”施耐德冷冷地掃了眼兩人,然後他的視線來到曼施坦因手中的紙張上,“離任報告書?你也是來申請辭職的?”
“也?”曼施坦因敏銳地捕捉到這個關鍵詞。
“你已經是今天來申請辭職的第三位教授了。”昂熱的目光掃過古德裡安、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扶額輕歎,“我說先生們,你們知道過去的幾個小時裡發生了什麼嗎?龍族古城現世又頃刻間被炸平、海底火山噴發、日本海嘯、我們的學生失去聯絡、日本分部集體請辭……這些事已經夠麻煩了,如果再讓本部的三位教授辭職,我會被校董會二次查辦的。”
“抱歉校長。”曼施坦因沉聲道,“但是我實在無法原諒日本分部那群混賬,雖然我知道他們都是沒有誠心的一群人,但沒想到居然這麼混蛋!他們欺騙了我們,謀害我們三位學生,這是**裸的背叛!我不願讓我接下來的行為影響到學校,所以我提出辭職,我買了明天早上到日本東京的航班,明天一早我就去日本找那群混蛋算賬!”
“對!找他們算賬!”古德裡安也是一臉義憤填膺。
“你們兩個搞學術的怎麼找人家算賬?寫論文和和學術報告罵痛斥對方無理的行徑麼?從精神層麵給予他們沉痛的一擊?”施耐德冷冷地反問,然後緩緩地說,“找人麻煩這種事還是讓我來做,這種事我們執行部最有經驗,我有路子從日本的黑市搞到軍用炸藥,先把他們的大本營來個定向爆破……”
“先生們先生們。”昂熱拍了拍掌打斷施耐德的宏偉計劃,“我們是教育家,不是恐怖分子,在遇到問題的第一反應應該不是搞恐怖襲擊,而是以理服人,先弄清事情的原委……”
“校長,這不像您該說的話。”施耐德冒著大不韙說。
“我還沒說完呢。”昂熱擺了擺手,“如果我們和他們講道理,他們也和我們講道理,那就萬事好商量,該割地割地,該賠款賠款,該償命償命……搞丟了我最心愛的三個學生,那蛇歧八家死上三個家主什麼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如果他們不講道理,我也不用賣那群日本佬的麵子,既然日本分部不想乾了,那把蛇歧八家一鍋端了也沒人能詬病我們,畢竟是對方不厚道在先嘛。”
昂熱平靜的話語裡透著刀劍般淩冽的殺意,他的內心根本不表現得這樣無所謂,在座的三位教授這才想起,他們對麵的老人除了偉大的教育家的身份外,還是一名屠龍者……當世最強的屠龍者!
“既然如此,那我通知執行部最精銳的專員們放下手裡的任務,把他們傳喚回來,隨時最好和日本分部開戰的準備!”施耐德站起身,重拍桌麵。
“嘿,教授,請克製一下情緒。”昂熱說,“這張古董桌子是我去年才換的,上一張桌子被我們的‘s’級搞壞了我沒讓他賠,可不代表這張桌子再被搞壞我不會讓你賠!”
“抱歉。”施耐德立馬坐下,這位執行部最大的話事人少有的像個被老師訓斥的學生。
“不需要把我們的專員都傳喚回來,讓他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混血種的世界裡,打仗從來都不看人數。”昂熱淡淡地說,“要和蛇歧八家開戰,我一個人去就夠了,六十年前我能獨自一人讓那群日本佬抬不起頭,六十年後的今天也一樣。”
昂熱的身上散發著鋒利無匹的氣息,就像一柄打磨百年的名刀。
他的刀鋒並沒有隨著歲月的流逝而鈍拙,相反的,在過往百年的歲月裡,這位老人一直在砥礪自己的刀刃,他時時刻刻都保持著最好的狀態,時時刻刻都做著萬全的準備等待隨時可能出現的敵人,在合適的時機把自己化為最致命的刀尖給予對方沉痛的一擊……就像一位常不死的老將軍,當他再次跨馬衝鋒時,施耐德幾人隻有望著他絕塵的背影搖旗呐喊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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