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皇帝。
源稚生點點頭,他對“皇帝”這個稱謂表示認可,因為上杉越的確擁有著“皇帝”般的壓迫力,即便上杉越沒有刻意針對他,但前不久這個老人將他拉回拉麵攤時,身上散發出的那股不容反抗的氣勢讓他仍然記憶深刻,這種氣勢讓源稚生不由得想,如果混血種的世界有“皇帝”這種東西,那就該是麵前這位老人。
雖然源稚生自身也繼承了上杉越強大的血統,但他畢竟是用試管嬰兒的技術人為培育的,比起上杉越百年一遇的純粹血統還是有所不及,儘管源稚生的身上也流淌著皇血,他的血統雖然穩定但仍有缺陷,距離真正的混血種皇帝依然有一定差距。
“雖說蛇歧八家自古以來便由八個家族組成,分彆為上三家與下五家,八家中的所有混血種無一例外,全部都是白王血裔,但最純正的白王血統永遠隻在上三家裡流傳,”上杉越介紹,“因為上三家是天照、月讀與須左之男三位大神的後代,而蛇歧八家上三家每代最傑出的人才,則會被授以‘天照命’、‘月讀命’和‘須左之男’的冠號。”
“您當時的冠號是什麼?也是天照命麼?”源稚生忍不住詢問。
“不,我沒有冠號。”上杉越搖搖頭。
“沒有冠號?”源稚生一愣。
“是的,因為封冠儀式的那天我睡過頭了,趕來催促我的老神官被我轟了出去,回到神社後,那名老神官又不想在一眾年輕的神官和家族的族人們麵前丟臉,於是就好麵子地在本殿裡宣稱這是他和我一同商議的結果。”上杉越撓了撓額發,“那名老神官說我的血統實在太過優秀,三個冠號都配不上我,能夠與我相襯的稱號隻有‘混血皇帝’,而這個謊言般的提議破天荒的獲得了神官和家主們一致的讚同,於是那天的封冠儀式就在我的沒到場的情況下就草草結束了。”
源稚生張了張嘴,但是沒能說出話來,直到此刻,他才終於理解了橘政宗形容上杉越時,形容的“自由散漫”是什麼意思……不過“自由散漫”這個詞已經不足以形容上杉越當年的行徑了,當年的上杉越用“肆無忌憚”或是“恣意妄為”形容也許更加合適。
源稚生也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父親不招家族的人待見,還被譽為蛇歧八家有史以來最奇葩的大家長,如果他是侍奉這樣蠻不講理的大家長的神官,他也會每天頭疼得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
“您還真的……任性啊。”源稚生搜腸刮肚也隻能找到這個一個委婉的形容詞來形容當年的上杉越。
“這就是任性麼?應該還好吧。”上杉越摸了摸鼻子,“那是我剛進入家族的初期,我還想著給族人們留下一個好印象,所以我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啊。”
“是,不算……過分,請您繼續說。”源稚生表麵上應承著上杉越,心裡卻滴咕說這都不算過分,那怎樣才算過分?難不成還要家族的神官們為你建座宮殿麼?
“我記得我繼位大家長的第二年,我的寢宮就落成了,是按照法國的凡爾賽宮為原型建造的,不論是法式家具還是羅馬式的大浴缸都十分還原歐洲風情。”上杉越一臉緬懷,“寢宮建立在東京的遠郊,地廣人稀,我住的還算不錯。”
“我還記得我脫離家族之後,那座宮殿很快就被拍賣了出去,興許是家族覺得保留我住過的寢宮也算是一種恥辱吧,當年時逢二戰戰敗,家族也很多方麵需要用錢,恰好有一位來自京都的富商表示對那座歐式宮殿很感興趣,家族索性就賣給了他。”上杉越想了想,“我二十年前偶然路過了一次,我記得那裡好像是被改造了藝術畫廊來著,不過門票太貴了,我沒舍得花一千日元進去裡麵參觀。”
“您……繼續。”源稚生深吸一口氣。
源稚生怎麼也沒想到家族還真為父親建造了一座宮殿,他也找不到任何形容詞來形容此刻他的心情,他的腦海裡隻充斥著一股濃濃的……荒謬感。
“不僅如此,剛進家族的時候,家族還為了找了七位妻子。”上杉越說,“與其說是妻子,不如說是為了接受我的血統的種女。”
源稚生點點頭,這一段他有聽橘政宗提到過。
“我至今已經記不清她們任何一人的模樣了,我隻記得,在初次見麵時,她們每一個臉上都抹著厚厚的白粉,上下嘴唇抹成兩點殷紅,就像是剛挨了揍的母貓。”上杉越眼神迷離,“她們每一個的發髻盤得都像蒲扇一樣寬或是像高塔一樣高,穿著無比莊重的和服,腳下是白襪和木屐。”
“麵見我時,她們排成一排,眼神裡滿是緊張和惶恐……還有希冀。”上杉越點點頭,“對,就是希冀,但不是那種妻子對於丈夫的希冀,而更像是一條狗對於主人即將賜予它食物的期待。”
“就像我從未把她們當我的成妻子一樣,她們也從未把我當作丈夫,不是排斥,而是不敢。”上杉越說,“因為我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而她們隻是家族最卑賤的配種女,如果能夠把我服侍好了,她們就能雞犬升天,就能飛黃騰達,可如果讓我感到不滿,她們的人生也許就完了。”
“聽起來您並沒有真正愛過她們其中任何一個。”源稚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