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龍之前就讀過龍族的路明非第四百三十章源稚生…源稚女…二合一,求訂閱!!!
“梆子聲……梆子聲……”
汗水已經浸濕了源稚女的額頭,他嘴唇微張,喘著粗氣,看得出來他已經很難過了,但他仍竭力去回想著自己失控前的片段,自己化身為嗜血的惡鬼前,那些侵入自己腦海的信息。
源稚女後方的櫻井小暮見狀,忍不住來到源稚女的身旁,她眼神充滿擔憂地看著被痛苦的回憶折磨的源稚女,櫻井小暮將手臂靠在源稚女的身側,以免這個男人在承受不住精神煎熬時能用她的手臂借力而不至於磕碰在堅硬的桌沿。
“有!”
源稚女的身子猛然前傾,他扶著櫻井小暮的臂彎,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豆大的汗珠沿著他的長發緩緩砸落在榻榻米上……風間琉璃就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惡鬥似的,但他也終於回憶起來了。
“確實有一種梆子聲……每次都以詭異的頻率響起……就像是惡魔的低語……又像是古老的咒句……”風間琉璃一邊喘息一邊說,“聽到這種聲音後我就逐漸失去了意識……就好像……就好像是被封印在漆黑的深淵……我看不見任何畫麵……也聽不見任何聲音……然後深淵裡的那個惡鬼……就會代替我……蘇醒……”
風間琉璃記憶的片段是斷斷續續的,所以他說出來句子也是斷斷續續的,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的表達,所有人都能聽懂源稚女話裡的意思,也都能感受到源稚女骨子裡對於那種詭異的梆子聲的恐懼。
看著攙扶著櫻井小暮、仍在大口呼吸、痛苦得宛若經曆一次地獄的源稚女,源稚生的胸口微微抽痛……不知不覺他的眼睛也紅了,朦朧中他好像看見了十年前那個總是跟在他的身後牽著他的衣角的男孩,也是這般脆弱,也是這般單薄……瑟縮得像是鬆鼠或是家貓一樣的小動物。
源稚生的前後左右都是人,甚至還有他的父親和他的妹妹,但此刻源稚生的目光裡隻有不遠處那個和記憶完全重疊的男孩,回憶如一場洶湧的大潮將他淹沒。
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閃回,很多很多年前,生活在山裡的一對平凡的兄弟,無父無母,相依為命,就像風中的蘆葦,脆弱而堅強。
哥哥是要強的性格,苦練劍術,籃球和足球都樣樣精通,他期待被喜歡的女孩看到自己帥氣的背影,最受不了彆人看不起的目光;而弟弟則稍顯怯懦,多愁善感又心思細膩,有時會因為一株小草的逝去而哭泣,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一直跟在哥哥身後,仰望哥哥的背影就能讓他安心。
他們一起練劍,哥哥總是劍道館裡最拽最有天賦的孩子,他總是手持兩把竹刀,但他和弟弟對打的時候總隻會用一把,另一把扛在肩上,因為他隨便哪一隻手的哪一把竹刀都能打敗弟弟,隻有一種情況下他會把兩把竹刀都用上……就是每當劍道館裡有人說弟弟的壞話,用“隻會依賴哥哥的廢物”和“比女孩子還女孩的娘炮”一類的詞形容自己的弟弟的時候,哥哥每次都會用兩把竹刀把那些人抽得皮開肉綻。
他們去山上看獅子座的流星雨,哥哥是獅子座,哥哥告訴弟弟獅子座的流星雨就是為了獅子座的人出現的,所以他們一定能看到最盛大最壯觀的流星雨,為此兩人還省下了中午的梅子飯……可他們沒有等到,流星雨沒有來,迎來的隻有一場傾盆的暴雨,那時候弟弟站在暴雨裡,他覺得哥哥準備了那麼久,可是流星雨看不到了,這簡直是世界上最難過的事,弟弟難過到流下眼淚。
他們一起偷偷坐飛機,哥哥偷學了開飛機,他很聰明,什麼東西都是一學就會,在弟弟生日那天,哥哥偷開了護林員的飛機,載著弟弟飛到高高的山上,他們站在山巔俯瞰山下的風景,人就像螞蟻一樣渺小,從小生活的鹿取鎮隻有一個巴掌那麼大,哥哥許諾弟弟以後一定要闖出名堂,帶弟弟去東京看看這個世界最繁華的城市。
後來哥哥真的來到了這座名叫東京的大城市,大城市遍地繁華,他成為了這座城市裡地位最高的幾人之一,呼風喚雨,他的眼神依舊淩厲,卻多了幾分疲憊……因為他再也沒有機會帶自己的弟弟看到這座繁華的城市,他違背了自己的諾言。
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弟弟,在那個雨夜,連同弟弟身體裡的惡鬼一起,他把弟弟的屍體扔在了山裡的廢水井,永遠地把惡鬼鎖在了井底,他在那個雨夜把一切痕跡都抹去了,連同自己有關於弟弟的回憶……原以為這段往事再也不會在他的人生中被提及。
從那以後,他麵對怎樣的“鬼”都能毫不猶豫地揮刀斬之,因為他這一生中殺死的第一隻“鬼”就是自己的親弟弟,在生命中最苦的時候他們相互依靠,可他殺死了那個和他相互依靠的弟弟……他已經為正義付出了最高昂的代價。
他以為自己不會再猶豫,他也反複告訴自己弟弟已經變成了極惡之“鬼”,這是誰都不能改變的事實,他的做法是正確的,是無錯的,這是他唯一能為變成“鬼”的弟弟做到的事,就是結束他作為“鬼”的人生,正確的事不需要後悔。
可是怎麼能不悔恨呢,他永遠無法忘記弟弟在浸滿廢水的井底看著天空的眼神,那空洞的眼神倒影著他的影子,嘴裡一直呢喃著“你來了……哥哥……哥哥……你回來了”。
他一次次地做噩夢,夢見自己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井底,仰望著漆黑的天空,怎麼爬都看不到光,井裡的水冰冷刺骨,期待著某個人能回來找一找自己……是啊,在最窮苦的日子他們相依為命,好不容易等到的那個人卻將冰冷的劍刺入自己跳動的心扉,滾燙的鮮血在那場冰冷的暴雨中也漸漸丟失了溫度。
他一次次地從那個循環往複的噩夢中驚醒,手腳冰冷,他終於明白了,噩夢裡冰寒刺骨的從不是那池井水,也不是從天而降的暴雨……冰冷的是自己的心。
殺死弟弟的時候他早就把眼淚流乾了,弟弟的血也流乾了,冰冷的他抱著冰冷的弟弟……就像沒有感情的木偶和沒有生命的屍體在雨夜中相擁。
可是命運好像向他開了個巨大的玩笑,那個已經“死去”的弟弟回來了,時隔十年之久,帶著相同的音容,依舊是那個愛哭的家夥,姣好而乾淨……好像那個雨夜中噬人的惡鬼從來沒有出現過。
原來弟弟從來都不是“鬼”……那當初自己殺死的是什麼東西……
源稚生迷惘地起身,迷惘地走向長桌一端的源稚女,又迷惘地俯下身子……他想摸一摸稚女的頭,像小時候一樣,可最終還是沒有伸出手,隻是直挺挺地跪倒在地,朝源稚女拜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