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真的?什麼壞習慣?”老人期待的情緒從臉上隱去,他的眉頭再一次緊緊深鎖,“怎麼又開始講一些瘋話?難道是覺醒對你的刺激太大了?你知道現在和你對話的是誰麼?”
這太奇怪了,這個男孩的反應,簡直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以前的零號雖然是個瘋子,但他至少瘋的有跡可循,他會衝著老人或是護士們講一些瘋言胡語,但大多是笑著或是用睥睨一切的態度和語氣說,不論老人或是護士們對他做出怎樣的威脅施以怎樣的暴力,都無法激怒他也無法讓他感到恐懼甚至是怨恨。
零號從沒有表現過像今天這樣的反應,他太反常了,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
“我是說一句話一定要重複兩次的壞習慣……二十年後的你就是這樣……沒想到二十年前的你也是這樣……”路明非咳嗽兩聲,“聽起來真叫人頭疼……”
“什麼二十年後?什麼二十年前?”
老人看著這個被他控製了十年,又摧殘了十年的男孩,原本他以為他已經挖出了這個男孩身上所有的秘密,可這一刻他居然覺得這個男孩忽然變得陌生起來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老人的壞習慣又犯了,他的確有這個毛病,一旦他感到緊張或是恐懼,就會忍不住把一句話重複兩遍,用強調的語氣來掩蓋內心真實的情緒。
“對了,你這個時候根本不認識我,你隻認識零號……零號不會用這種語氣對你說話對吧?因為他不了解你,但是我了解你。”路明非抬起頭,這是他第一次直視老人,卻用故友重逢般的語氣念出了老人的名字,“赫爾佐格……博士。”
巨大的恐懼在心底炸開,肩披白大褂的老人……或者說赫爾佐格博士不受控製的後退兩步,驚恐的情緒爬滿了他的整張臉,他看著鐵床上被鐵鏈禁錮得死死的男孩,宛如看到一個魔鬼。
他從沒有告訴過零號他的名字,但是如果隻是被念出了名字赫爾佐格博士不至於被嚇到這種程度,但那種故友重逢般的語氣,那個男孩眼睛裡透出來的怨毒,就像是某個被他殺死的惡鬼從地獄裡爬出來又找上了他……那不是零號,赫爾佐格很肯定,此時寄宿在這個身體裡的男孩,絕不是他熟悉的那個零號!
“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赫爾佐格驚恐地大吼,“你不是零號!你不是零號!你究竟是誰!你是什麼東西!你怎麼會認識我!你怎麼會在零號的身體裡!”
“我麼?我大概能算是一個複仇者。”路明非看著二十年前的赫爾佐格說,“就算你的容貌和二十年後完全不一樣,但是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認出你來了,赫爾佐格博士,你說有人會忘記殺死自己的人麼?”
“什麼複仇者,什麼二十年後的我!你是不是失心瘋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赫爾佐格嚷嚷,“你說我殺死了你,可你不是還好端端的躺在這裡麼!”
“你沒辦法理解很正常,零號說得對,在看到你之前我也遺忘了一切,但是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想起來了。”路明非沒有理會赫爾佐格的大吼大叫,他隻是用很平靜的語氣說,“赫爾佐格博士,我有重要的東西丟在你那,現在該請你還給我了。”
一個穿著醫師服滿臉驚恐的老人,一個穿著病號服被綁在床上的孩子,相比之下,怪聲嚷嚷的赫爾佐格明顯才是更像瘋子的那一個。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你這個瘋子!”赫爾佐格顯然被路明非嚇得不輕,他一邊後退一邊從白大褂裡掏出一對黑色的梆子,“我看是覺醒讓你受到的刺激太大了,一定是這樣,要麼就是你覺醒失敗了!”
“你先冷靜點!你先沉睡吧!等你徹底清醒了我再找你聊。”說著,赫爾佐格就要敲響手裡的木梆子。
“我已經睡得太久了,已經沒有時間了,零號說再拖延下去就會發生無法挽回的事。”路明非看著窗外透過窗簾縫隙透進來的微光,問了一個讓赫爾佐格摸不著頭腦的問題,“今晚是圓月麼?”
就在赫爾佐格即將敲響梆子的瞬間,整棟建築忽然晃動起來,幅度異常劇烈,警報聲一道接一道的響起,連在一起就像是一萬隻雄風聚在一起振動翅膀般刺耳。
但如此刺耳的警報聲也沒能蓋過另一個聲音,那是一個由遠及近的巨響,就像是有什麼龐然大物從建築之外的冰原迅速接近,它的身體和冰原上堅冰摩擦的聲音就像是金屬的轟鳴般不斷炸響。
窗外響起了士兵們驚恐的吼叫聲和連綿不絕的槍炮聲,士兵們正對著某個東西不斷咒罵和攻擊,他們的話語中包含最多的就是“上帝”、“撒旦”和“惡魔”這些詞彙……士兵們隨身攜帶的槍炮不斷走火,但震耳欲聾的槍炮聲也掩蓋不住他們內心的恐懼,那些見慣了戰爭與死亡的俄國士兵不知道看見了什麼,此刻全都被嚇壞了。
“發生了什麼!外麵發生了什麼!”赫爾佐格茫然又不安的大聲質問,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問向鐵床上的路明非,他的聲音很快就被窗外的槍炮聲給掩蓋過去。
赫爾佐格迫切的想要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但他又不敢輕易從這棟建築走出去,因為他的頭腦是這裡最珍貴的財富,如果這座海港真被某個國家或是什麼東西襲擊了,他的生命一定是要被保護的第一目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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