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聽風選的地方低頭正好能見到大半街景。
這條街道東西齊全,尋常官宦人家買東西常來此處。
他隻需坐在二樓,便能將陸執月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中。
陸執月即便不必抬頭,也知自己察覺到的那目光是誰的。
她咬了咬唇,口中殘留的血腥熏紅了麵頰。
覺霜跟在她身側,見她神色不對,立刻上前兩步伸手扶住陸執月:“姑娘,您剛才在車上到底是怎麼了,為何不讓奴婢上去,是不是……”
“不是。”陸執月開口嗬止,“方才已同你們說過,我隻是困了。”
她看了覺霜一眼,那眼神中警告不言而喻。
覺霜心臟一顫,喉頭瞬間梗塞。
那男人怎能夠如此混賬!
她們姑娘可是有夫之婦,如何能讓他這般折辱!
眼看覺霜眼眶紅了一圈,陸執月低聲道:“你若是哭了,那所有人就都知道我今日在馬車上不對勁,你不能哭。”
“奴婢知道。”覺霜嗓子喑啞,“一個兩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姑娘,咱們明兒……”
“我在侯府生活得很好,彆總惦記著什麼今兒明兒的。”
陸執月伸手在她頭發上捋了一下,將那點碎發全都收到耳後:“從小你便同我最近親,我知你是心疼我,可覺霜,你要知,我在這侯府之中還有些事情要做,在成功前,絕不會讓我父母知道此處究竟是什麼混賬地方。”
“可姑娘您怎能受這種屈辱。”覺霜死死壓抑著嗓音,旋即便見陸執月唇角那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跡,腦中立刻浮現出話本裡那些寧死不屈的姑娘,忙伸手為陸執月擦了去。
這丫頭死心眼,陸執月又說不清自己做夢的事,隻得又哄又騙又嚇她:“你若是哭了,旁人可就更能看出來了,你也不想讓彆人知道這等醜事是不是?”
“把那晚的事忘了,聽話,等我解決了這件事,咱和離回學士府,可好?”
“嗯。”覺霜忙不迭點頭,再看陸執月神色,便多了幾分忍辱負重。
二人一直竊竊私語,訪雪與沐春映秋一直在身後跟著,沒人知道她們說了什麼。
旁人都隻當陸執月剛剛倆嫁人,不過幾天沒有見到家人,可於陸執月而言,卻恍若隔世一般。
家中從父母算起一共三代十幾個人,每個都相隔了半輩子未見,挑東西儘是陸執月親力親為,待結束時已是日暮西山,更是堆疊了半個馬車之多。
她隻想著將所有東西都帶過去,可卻忽略家中並不缺這些。
到最後看著眾人手中大包小包,陸執月忽而便有些恍然,究竟是因她想要彌補自己這些年沒有見到家人的缺憾,還是因為當真想要將這些東西給他們。
隻那一刻,陸執月忽而便蔫了一瞬,再沒了想繼續逛的滋味,隻道了一聲回去,便坐上馬車。
霍聽風早已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那堆盒子後頭等她上來。
待陸執月一上來,便又同方才一樣將門窗關上,直接將人摟在懷裡。
卻不想這次陸執月半分都未曾掙紮,隻靜靜坐在他懷裡一言不發。
霍聽風察覺不對,伸手輕輕在她鬢邊梳不上的幾根小碎發上纏繞:“怎麼了?”
陸執月神色懨懨:“無妨,隻是有些累了。”
可若累了,誰會眼角含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