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是無法被徹底掌控的東西。
經曆過同一場事件的兩個人,在多變之後,再一次提起當初的那件事時,總是會發現他們的認知出現了偏差,可他們都隻會相信自己的記憶,可是,沒有人能夠證明,自己的記憶是沒有出現問題的。
悔緊鎖著眉,不斷滑動著聯係人的列表,他的好友並不多,就那麼幾十人,可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個熟悉卻又模糊的身影。
“悔哥,怎麼了嗎?”
兩人捂著頭,他們隻要一去回想,就會頭痛欲裂。
“沒事,你們彆想了,我出去一趟,照顧好小團。”
將自己的外套脫下,輕輕蓋在了小團的身上,他走出了這地下的洞穴。
外麵的世界,地上的白雪正在漸漸消融,春天,又要到來了。
他走了許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說抱著僥幸心理,想要走一走,看看能不能遇到那個沒有任何證據存在於現實的女孩?還是隻是單純的,想要吹吹風呢?
他也說不清了,隻是覺得,有好多好多的事情,就算他擁有了這雙王瞳,也已經看不清。
“為什麼,直到剛才,我才想起來有你存在呢……”
他回想起曾經的一點一滴,似乎嬌嬌這個女孩,從頭到尾就沒有什麼存在感,他也幾乎不與她進行對話,而她就隻是默默的跟在他們三個的身後,與景落嬉笑,與齊不悔交談,還會細聲細語的叫著阿悔哥哥。
就連當初,也是她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大海撈針般找到了愛莉希雅。
等等……愛莉希雅?
是的,是她找到的愛莉希雅!這就是她存在過的證明!
他才剛剛打起一些精神,卻又突然想到,如果這也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問題,又怎麼辦?
他還是頭一次,在一件事情上如此的無力,似乎無論如何,他都無法證明她曾經存在過,因為,她存在的痕跡,似乎早就被誰人抹消的一乾二淨了。
“如果……我早一些發現你的消失,是不是還能找到你?”
他的心裡滿是歉疚,其實雖然嘴上從未說過,可他心裡一直都把嬌嬌和景落與齊不悔當成親人來看待。
是兄弟,是妹妹。
因為他們,是除了愛莉希雅外,唯一願意靠近他,並獲得了他的認可,走進了他心裡的人。
看著似乎有些不太一樣的月光,他將眼睛閉上,當再一次睜開時,不被欺騙,能夠看破虛妄的王瞳顯現,他注視著世界,卻驚恐的發現,這個世界,似乎也並不真實。
這個世界的太陽,月亮,星星,大地,樹木,甚至是天上飛翔的鳥兒,似乎都是由黑色的線條與白色的絲線組成。
“不可能……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我呢?那愛莉呢?大家呢?”
他失去了往日裡的沉著,對於世界的一切都充滿了恐懼,他看著自己的手臂,卻發現,這具身體,也是和世界一樣,由線條與絲線拚接而成。
如果他也是這樣……那大家,恐怕也是一樣了吧。
“噗……”
他的眼睛開始滲出鮮血,他隻覺得身體裡的內臟都開始躁動,他噴出來一口灰色的血液。
“所以……這裡是假的?那,哪裡是真的?”
“是一開始,我來到的世界就是虛假的,還是說……是這雙眼睛,在欺騙我?”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相]具現之時?還是從頭到尾,我一直活在一場虛幻的夢裡?”
“不……我不會做夢,不可能……難道連悔河也是假的,媽媽也是假的,我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他的精神世界裡,粉紅色的建築物開始坍塌,建築的中心,一道粉紅色的身影正在衝著他笑,可他正想衝過去抱住她的時候,她的身影也開始了破碎。
“到底……什麼才是真的……”
他的一切,好像都在潰敗,似乎有一隻大到可以隨意將世界抹除的手,在撥動著命運。
他毫無反抗之力,甚至升不起一絲反抗的心,他的身體在潰敗,他的精神也在消亡,似乎一切都已成定局。
而在這最後,他卻是心有不甘,他終於從驚慌中抽離,他不甘心,至少,他要看見,究竟是什麼,想要殺死他。
絕對不會被欺騙的眼睛,金黃色的齒輪在瞳孔裡轉動,他的視角在一點點的被拉近。
穿過了大氣層,脫離了太陽係,穿過了銀河係,這條道路似乎,他曾經走過?
最後,他看見了無數模糊的黑影,他看見了,可卻看不清,隻能聽見清脆的聲音快速的,此起彼伏的響起,似乎在敲打著什麼。
他隻是看見了一秒,他的眼睛猛的一黯,暫時失去了光明。
可似乎,當他無法用王瞳的視角去看這個世界後,精神與身體的潰敗也漸漸的停止了,他一動不動的趴在雪地上,純白的血在溫暖的身體貼近下緩緩融化,化作冰冷的水。
過了很久,他才漸漸緩過神來,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這絕對,是他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了,甚至,他無法確認,險些將他殺死的,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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