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四人一貓把房子來來回回的轉了個遍,爺爺的對聯貼滿了整個房子單獨門框,書法字體都齊全了,除了篆書和隸書,還有行書楷書,這些工整的常見對聯寫法外,竟然還有一幅草書對聯,還是連筆不斷開的一筆書法,可惜下半截沒有了,不過即使有,我也不認識。
我正在那幅草書麵前感慨一句,好書法!可惜不認識草書寫的內容。
然後就聽見嬸嬸在叫堂哥的名字,堂哥跑過去了一會兒又馬上回來叫我們,原來嬸嬸已經做好飯菜了,叫我們吃飯。
我們四人一貓回到灶房裡圍在八仙桌前,堂哥很有眼力見的回身去拿碗筷擺上,堂弟跑進房間去叫叔叔,原來叔叔昨晚打了通宵的牌,這回還在睡覺,根本起不來吃飯。
我忽然就想起,以前奶奶在聊天中提到叔叔時那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還有奶奶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他兩口子要是爭氣,我都不會選擇跟你爸爸住。
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農村裡老人分家後哪家不是和幺兒住的。隻有他,硬是扶都扶不起來。”奶奶不止一次在我麵前念叨叔叔和嬸嬸的過往。
“你小爹因為打牌挨了我多少次打,就是改不了,你小嬸又是個特彆囉嗦的人,乾活兒磨得,說話翻來覆去的念,他兩就是前世的冤孽,當初我是不同意他們結婚的。
果不其然,結婚以後兩個吵了多少架都不知道,我不是個不通道理的婆婆,跟你媽和伯娘從未紅過臉,哪知就遇到個不通道理的兒媳婦,跟我也鬨過好多次,真的就是冤家。
後麵你公死後,我就把家分了,讓他們自己過自己的。”
我看見堂弟出來對嬸嬸說,“爸爸不吃,他要睡覺,叫我們自己先吃。”
嬸嬸明顯的臉色不好,但是跟我們小孩子又說不出什麼來,就招呼我們自己先吃飯。
我心裡歎口氣,這樣的家過著真難受。
不過今天的飯菜和昨天就完全不同了,臘肉用蒜苗炒的噴香,南瓜和四季豆也是現煮的,還炒了土豆絲,又用白水煮了洗乾淨的帶皮洋芋,飯也不再是包穀飯,是純大米飯。
小孩子不經餓,再加上昨天吃得那樣,所以這頓飯我們吃得像狂風卷落葉,連小貓卓夕都被楚靈照顧了一碗大米飯和幾片臘肉。
我冷靜的看著不懂事的楚靈拿米飯和肉喂貓,沒有提醒她這樣做在嬸嬸她們看來太過糟蹋東西。
特彆是堂弟,都心疼的出聲問楚靈,“你家小貓還喂大米飯吃的嗎?連肉也給它吃啊?”
卓夕連頭都不抬一下繼續扮演寵物,慢條斯理的吃著肉,楚靈不管不顧的給貓加菜,話都不搭理。
堂弟又轉頭看我,我看著這倆,心裡知道兩個都是因為看到這張油沁沁的八仙桌想起了不好的事情,一個想起昨晚吃餿飯在生氣,一個想起昨晚被強擼在生氣。
“嗯,對,都是這樣喂的。”我低頭造飯,胡亂答一句。誰讓你們昨天讓我們等這麼久,還給餿飯吃。
事實是卓夕昏睡的一個多月中從未吃過東西,之前我都是騙家裡人說夜裡醒了我喂過了。
後麵終於醒過來時也基本不怎麼吃東西的。偶爾跟我上桌,飯桌上奶奶也是不準這樣拿米飯和肉喂貓的。
楚靈則是因為心疼卓夕的身世:我編的那段媽媽和兄弟姐妹都被大狗咬死,被救時渾身是傷。那麼不容易才養好的,好慘一隻貓。固執的不聽奶奶製止,堅持在桌上拿肉喂貓。
就像今天這種情景,你說你的我喂我的。
卓夕也是看著菜好的時候吃兩口楚靈喂得東西。我家遵循的是老天不打吃飯人,所以楚靈這個行為沒挨過打,就這樣養成習慣了。
我嘴裡包著飯,邊嚼邊問嬸嬸,“爺爺的字寫得那麼好,還有其他保留下來的嗎?”
嬸嬸聽到我問的話,終於把目光從楚靈和貓身上挪開,“好像還有,有一本書還是什麼的,是你爺爺手寫的。”
“我知道在哪,我經常翻看。”堂哥也終於不再看貓,轉頭看著我說,“待會兒我找給你看。”
吃完飯我就拿到了一本爺爺親手寫的自傳。還是豎版,線裝的藍色書皮和黃色的紙張的從右往左翻看的自傳。打開以後就可以看見工工整整的小楷繁體字,排列得密密麻麻。
整整兩天,我都在堂屋的一個超大圓簸箕裡坐著看我爺爺寫的自傳,閱讀基本能讀通,不認識的字問貓。堂哥帶著堂弟和妹妹在屋坎底下的小河溝裡摸了兩天的魚,我都沒挪過窩。
卓夕蹲在旁邊聽我逐字逐句的讀出聲,默默的聽了兩天的故事,他說強迫我朗讀的理由是讓我認識更多的繁體字。
好樣的,沒毛病。
然後趁著我休息的時間,又跟我交待了一些受傷之前的事情細節,讓我理清了大洪水前後的線索。
直到讀完爺爺的這本自傳,我才知道,原來爺爺有一個很坎坷的人生,一句概括就是:生逢亂世,身不由己!
不僅出生在動蕩的民國十一年(1922年),還當過國民黨的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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