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公府,滿目縞素。
“四姑娘!四姑娘您慢些!”
“慢什麼?父親屍骨未寒,門外那女子便自稱是父親外室,這等消息一旦傳出去,國公府百年清譽往哪擱?”
剛重生回來的宋森雪眉眼冷冽:“父親與母親鶼鰈情深,乃是滿都城的佳話,斷不能被那不知從何處而出的婦人汙蔑。”
她甩開跟在自己的嬤嬤身後,直奔正門而去。
身後的嬤嬤猶在勸阻:“老奴知道您是掛心國公,可您到底是在室女,這等醃臢事,還是交由老夫人處置吧。”
宋森雪腳步飛快,裙擺翻飛如花,心底暗暗冷笑。
她可不是擔心她那假死的爹,而是不忍心讓自己尚在病榻的母親被祖母扣上賢良淑德的名聲,強撐病體照顧那外室母子三人。
前世便是如此,她那父親假死,帶著錢財金銀在外頭另外養了個女子,又攛掇原先養著的外室上門,與她麵慈心苦的祖母裡應外合。
母親嫁入慶國公府多年未曾生下男孩,以至於國公世子之位空懸,祖母便以此為由,逼著母親忍氣吞聲,將那外室母子幾人接入,最後生生操勞成疾而死。
宋森雪心念電轉間,已至大門,隔著朱紅厚木,門外的動靜她都聽得一清二楚。
“奴家本是良家女,國公爺自稱是那落魄書生,與奴兩情相悅,前幾日受了托夢,奴才知他身份,為著國公後繼有人,這才領著子女上門,萬望貴人垂憐呀……”
宋森雪讓跟在後頭氣喘籲籲的婢女推開大門,毫不猶豫地便衝出去給了跪在門前的纖弱女子一巴掌:“哪來的賤婢,敢敗壞我父聲譽!”
這一巴掌又脆又響,直打得那女子栽倒在地。
此時正值冬日,女子倒地,紛紛揚揚滿天雪沫。
跟在那女子身邊的兄妹二人裡,隻有做妹妹的撲到自家母親身邊。
宋森雪收回手,嫌惡地甩甩手:“臉皮未免太厚,打得我手疼,芙朱,幫我揉手。”
追著宋森雪出來的嬤嬤,見著這一幕,險些腿軟跪下去:“四姑娘,您身份尊貴,何必如此動怒。”
宋森雪仰著腦袋:“父親才去世,我既是父親獨女,維護父親清譽的責任自然落在我身上。”
她在今日之前,乃是慶國公獨女,在府內也素來是個嬌縱任性的做派,故而嬤嬤不疑有他,不住賠笑:“姑娘有這份心,自然是好的,但大奶奶多年未有所出。”
“若是這位小郎君確實是咱們府中血脈,再怎麼都要與老夫人說一聲的。”
宋森雪冷冷看了眼被自家祖母派來監視自己的嬤嬤,頤指氣使地點點在一邊冷眼旁觀的小郎君:“那就把他帶回去,至於另一個?”
她看著前世仇敵,嗤笑出聲:“就留在外頭,不許進門。”
宋知雪聞言,恨恨抬頭,卻愣在原地。
眼前她這同父異母的姐姐,雖渾身戴孝,可穿著的是白狐裘,發髻上戴著的是明珠簪,顏色雖素,卻通身的富貴氣派。
她又羞又恨,低下腦袋扯了扯自己隻是尋常綢緞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