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森雪看著宋雲策，神情裡滿是祈求：“況且那老和尚說的話，分明是知情的，這麼好的機會，為何不讓我去查？若是查不明白，未必就有下次機會。”
“那和尚年事已高，說不得下次我們再來，他就變成了一抔黃土，到時候一切塵歸塵土歸土，我就再也沒有機會清查。”
宋森雪眼底的祈求神色愈發濃重，宋雲策實在不忍心，扭開腦袋，輕聲開口：“既然你想查，我會幫你。”
他頓了頓：“但是此事不能被母親知道，否則她會說我要太過縱容你。”
宋雲策低低歡呼一聲，仿佛當真是被滿足了心願的小女孩一般，見她如此，宋雲策原本顯得有些冷硬的臉色也略微舒緩下來，他抿了下嘴唇，轉身離開。
在他離開後，宋森雪的神情驟然冷淡下來。
在懸英寺停留的時間隻有三天，故而宋雲策也未曾耽擱，次日午後便將宋森雪想要知道的事情帶來給宋森雪：“那和尚原先，曾經與外祖母是知己好友，不過後來因一些事，與外祖母便再無來往。”
宋森雪聞言，伸手覆蓋在自己臉上：“也許……他是因為認錯了我這張臉？”
“不，這張臉經過偽裝，連外祖父與慶國公都未曾認出，故而應當是身形，甚至外祖母曾經也如我這般，女扮男裝在懸英寺與某個男子。”
“如你我那般說過話，否則這和尚怎麼會認為我是外祖母的亡魂？”
宋森雪抓到了她想要清查之事的線索，當即兩眼發亮：“那和尚法號是什麼？眼下住在哪裡？兄長，今晚我們入夜再去查一查，你覺得如何？”
“今晚不行，今晚是供奉外祖母的要緊時候，那和尚法號應玄，如今正是主持外祖母祭祀之事的法師，我們不能單獨去找他，隻能等過了今晚，亦或者在今夜無人處將他堵住。”
“但眼下，母親正盯著你的一舉一動，慶國功夫兩父女，也時時刻刻盯著我這邊，況且還有外祖父所帶之人，一旦出了什麼差錯，若是被母親抓到，還好說，若不是，你必然萬劫不複。”
宋雲策看著宋森雪，將利弊分析。
宋森雪也知道，宋雲策所說句句在理，但眼下查清真相的機會就在眼前，她實在是不能坐視不管。
在宋雲策不大讚同的目光裡，宋森雪還是下了決心。
“今晚就是最好的時機，我會想辦法拖住慶國公父女跟外祖父，你去找應玄和尚。”宋森雪看向宋雲策，“你充當我的耳目，你知道的，我也會知道。”
“絕無錯漏。”
她下定了決心，宋雲策自知是攔不住她，隻能應下，夜色漸濃，宋雲策與宋森雪被楚氏派人叫走，兩兄妹仍舊是扮成主仆的樣子，楚氏吃了口茶，開口道。
“今夜過去，明日一早，我就先送你們下山，森雪如今不適合在她父親跟前出麵，況且芙朱那丫頭未必能瞞天過海太久，早些回，不要耽擱太久。”
宋森雪蹙眉，心底隱隱有些狐疑擔憂。
早一天遲一天其實沒什麼區彆，為何楚氏這麼著急的要把她趕走？為了什麼？
是慶國公跟楚老太爺有什麼動作嗎？
此刻宋森雪無比惱火自己沒能以原本模樣跟著楚氏過來，否則，在楚氏與楚老太爺以及慶國公商談的時候，她就能在邊上聽著，也不至於現在耳聾目盲，諸事不知。
楚氏未曾注意到宋森雪的神情，與楚老太爺並慶國公同時斡旋，確實十分耗費精力，她臉上的疲憊神色全然掩蓋不住，宋森雪與宋雲策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雙雙從此地離開。
等到法事正式開始的時候，天色已經深沉到伸手不見五指，宋雲策帶著宋森雪，跟在所有人的身後，他們是小輩，自然要等長輩進奉香火，結束後才能進入供奉牌位的靈堂。
各人提著的燈籠在夜色裡交織成一片星河，宋森雪跟在宋雲策身邊，掌心緊張得都在冒汗。
所有人入內後，都能與那位應玄大師私下交談，但隻有半柱香的時間，宋森雪與宋雲策打算利用的就是這一段時間，但半柱香實在是太短。
她得在宋雲策主動離開前，儘可能拖住在外等候的慶國公與楚老太爺。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她會因女扮男裝的錯處被慶國公與楚老太爺趁機拿捏懲戒，說不得馬上就會被捏著這個錯處嫁出去。
她幾乎能聽見自己如擂鼓般的劇烈心跳。
片刻後，這種焦慮被恰到好處地檀香氣味安撫，宋森雪在陪著宋雲策上香的間隙微微抬眼，看見被香火環繞的牌位。
分明是死物，卻顯出能令人氣定神閒的安撫。
她與宋雲策雙雙插香，而後宋雲策向後轉入內室，宋森雪則立在門前，等待著宋雲策的歸來。
被宋森雪跟宋雲策插在香爐裡的香緩慢而堅定地燃燒著。
不多時，便一半成灰。
宋森雪原本以為會聽見些許逼問或者爭執聲，但內裡始終寂靜。
而估算著時間的楚老太爺有些按捺不住了：“你家郎君與法師獨處的時間已然到了，為何還不出來？”
他使了個眼色，跟在他身邊的長隨便要上前，宋森雪當即用整個身體攔住對方：“我家郎君如今是第一次拜會先老夫人，自然要問的事情多了些。”
“郎君也是一片孝心，還請老太爺多多等候，時機到了，郎君自然會出來。”
宋森雪言之鑿鑿，掌心裡卻滑膩得不像話。
楚氏盯著宋森雪，隱約猜到了什麼，卻按捺著不曾開口。
楚老太爺顯然未曾被糊弄過去，他冷厲如鷹隼的視線釘死在宋森雪身上：“你家郎君如今算我楚家兒郎，要儘孝，日後有的是機會，何必如此。”
“去把門打開，把人直接帶出來，不必跟這個小廝廢話！”
楚老太爺的果斷出乎宋森雪的意料，她壓根攔不住楚老太爺身邊這些身強力壯的隨從，也不能讓這些人近身，對方一旦近身，她的身份勢必會暴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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