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張玉?”
王梅朵看著年輕男子冷洌的氣質,高絕的身手,不敢相信他是那個總來王家蹭飯吃的窮苦少年。
那時蓬頭垢麵,現在黑袍長劍,真是人間天上。
“是我。”
王梅朵眼裡浮現亮光,對李虎道:“他就是和鯉魚一起加入日月神教的張玉啊,他沒有死!”
李虎明白過來:“那鯉魚是不是……”
上個月,日月神教傳來消息,‘雲水堂下旗主王鯉魚戰死’,然後留下了不知經過幾道手的五兩撫恤銀子。
王家頂梁柱倒塌,原本有李虎這個獵戶姐夫在,孤兒寡母的日子也還能過,誰知卻被梅溪村最大的惡霸黃文彩盯上了。
王梅朵見張玉回來,突然生出一絲希望,也許弟弟沒事,也許消息有誤,雲水堂全軍覆沒,但總該有些幸存者。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鯉魚他在哪裡?他還活著嗎?”
“鯉魚死了,死在恒山腳下。”
“死了?真的死了?”
“對。”
張玉見王梅朵哀痛至極,心中也是五味雜陳,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囊,交給她。
“這是鯉魚的頭發,勢態緊急,我沒能帶回屍首。”
王梅朵楞了半晌,打開布囊,輕輕撫摸那三縷乾枯的發絲:“老人說,發者,魂所係也。頭發回來,魂魄也就回來了。謝謝你。”
張玉歎了口氣,扔下一袋銀子。
李虎連忙爬起來拱手道:“您救了我全家,小人愧無以報,不能再要您的銀子。”
“就當是鯉魚留下的吧。”
“替他們夫妻立個碑,再將孩子撫養長大。”
張玉走到門口,拎起蒙麵人的屍體,他最後回頭對兩人說道。
“黃家那邊,我去處理!”
…………………………
梅花溪,黃家莊園。
木案上,兩盞燭台,光亮充盈房間。
幾頁黃冊翻過,被燭光在牆壁上投射出巨大黑影。
中年人靠在椅子上,他正翻看一本魚鱗冊,越看越滿意,不禁得意地笑出了聲。
“黃家能有今日輝煌,全賴祖宗有德,子孫努力啊。”
梅花溪兩岸五百畝上好水田,經過三代人的辛勤付出,今年總算連成一片了,八百多石的新穀入庫,舂成白米,留下自家嚼用,能換回兩千多兩白銀。
黃文彩心中暗笑:“還是遇上了好世道,這米價一年比一年竄得高。要是龍鳳年間,一石米,五錢銀,那日子就沒法過嘍。”
佑聖帝繼位後,黃家在他手裡從村富,迅速上升到鄉豪,這是可以在族譜上單獨開一頁的光榮。
等到自己在縣裡為吏的大兒子站穩腳跟。
等到在應天府求學的二兒子考上科舉。
黃家的未來,可謂一片光明,就和這大明的天下一樣。
“老爺。”管家模樣的人,推門進來。
黃文彩合上魚鱗冊:“如何了?”
老管家躬身稟告道:“肖家小娘子還是不答應。”
黃文彩聞言,臉色霎時變冷:“不答應?給她二十兩雪花白銀,她還不肯嗎?”
“肖家把我們送去的銀子,都扔了出來,他們說,再窮,也不賣媳婦。”
“笑話,誰要買他媳婦了?老爺我聽說肖家娘子,臀大,且圓,擅生兒子。算命先生說我命裡該有三個兒子,家裡卻養了些下不出蛋的牝雞,請她來幫幫忙而已。”
管家無奈道:“話都說儘了,肖家不同意,要不還是算了,反正這年景不好,賣兒鬻女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