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寨,聚義樓前。
杏黃大旗下,三百名寨丁隊列整肅,刀槍齊備。
他們的衣袍依舊五花八門,但至少有了一件禦寒棉襖,曹龍藏在倉庫內發黴的家底,都被分發下來。夥食也有較大提升,一日三食,午食有肉,每五日可飲酒一碗。
足衣,足食,足餉。
這是大明精銳邊軍才有的待遇。
整座山寨麵貌,煥然一新。
趙夏、劉大錘兩人站在校場土台上。
台下是五六名中層頭目。
劉大錘上前兩步,高聲道:“大寨主令,時值新年,暫罷操訓,輪番休沐三日,不可出寨,可飲酒,可聚賭,每日子時止。違反寨規者,依章嚴懲。”
大寨主時常神龍見首不見尾,劉大錘作為三寨主,是普通寨丁見到最多的頭領,他憑借豐富的江湖經驗,也能與底層小兵打成一片。
待遇提升的同時,清風寨頒布了比軍隊還嚴苛的寨規。
校場後麵掛著四顆還算新鮮的頭顱,便是在攻打東柳莊時,觸犯寨規者的下場。
劉大錘笑道:“散!”
他說完後,立刻跳下土台,在幾名寨丁簇擁下賭錢喝酒去了。
趙夏獨自走下校場土台,卻見一人上前,拱手行禮。
“何事?”
陳武稟告道:“程歡姑娘在山寨中等了三日,要求見大寨主。”
趙夏眉頭微皺:“大寨主閉關煉功,誰也不見,讓她回去。”
陳武苦笑道:“那姑娘脾氣倔,說見不到大寨主,絕不下山。”
趙夏冷冷道:“那就讓她等。”
陳武從話中聽出了不愉,他連忙低頭應是。
“還有,以後彆什麼不三不四的人,都引見給大寨主!”
趙夏從他身邊經過,不經意地說道。
陳武一頭冷汗,他總算明白自己錯在哪兒了。
“隻顧著討大寨主歡喜,卻得罪了二寨主。”
“砍起人來,十分生猛,畢竟是個女子。”
趙夏回到聚義樓,推開房門,兵器架上一柄萱花大斧,一柄上品鋼刀,皆是殺氣騰騰。
往日回房,她必定要將趙老刀送給自己的兵器,仔細擦拭幾番。
今日卻沒了興致。
趙夏走到床邊。
銅鏡裡。
女子身形高挑,山巒怒放,穿著身月白色長袍。
七分英氣,三分秀氣。
除非去成衣鋪專門定製,否則極少有她這樣身量尺寸的女子長裙。
趙夏歎了口氣,沒來由的心煩意亂。
人生前二十載,她向往的是父親趙老刀口中那個江湖,兄弟情義、刀光劍影、並肩作戰,快意恩仇。
今天,她第一次為異於常人的身高、為沒有合適的裙子而煩擾。
趙夏看著銅鏡,解開佩帶,外袍、小衣沿著修長筆直的雙腿緩緩滑落到地上,
那光潔如玉的背上有整麵花繡。
一條靛青色五爪龍沿著脊柱,向上騰空,張牙舞爪,幾乎占據了整個後背,從後肩到臀部,從側腰到尾椎,這條青龍牢牢護著女子。
因為母親難產的緣故,她從小體弱多病,差點沒能活下來。
十二歲那年,趙老刀遇上了個遊方老和尚,說趙夏天生命弱,八字不硬,要後麵紋上一條幼龍,雙方命格交織,借龍運,開洪福,才能護她平安。
那老和尚用缽盂搗了不知什麼草藥,用金針在她後麵紋下一條龍,隨著時間推移,身量長成,這條龍不止沒有變形褪色,反而被肌膚撐開,成為一條霸氣無雙的五爪巨龍。
“少幫主,屬下有事稟告。”
趙夏正站在鏡前,愁眉不展,忽聽得外間傳來的聲音,她連忙穿上衣袍,係起腰帶,推開門,是原來的野狼幫老弟兄廖荃,此人素來謹慎機敏,被提為負責寨門守衛、山道巡邏的小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