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時有星最後是怎麼來到學校的,身上那件原本潔白的病服此刻已滿是臟汙,褶皺裡似乎都藏著說不儘的坎坷故事。那一道道汙漬、一塊塊斑駁,仿佛是一路荊棘在衣服上留下的印記,無聲地訴說著他這一路走來的艱辛與不易。
憑借著身體殘留下來的記憶,時有星磕磕絆絆地朝著一個方向前行,終於來到了一間教室的門口。站在那裡,他的心臟猛地一抽。
他下意識地豎起耳朵,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嘴裡喃喃自語道:“音樂聲,為什麼還沒有響起?”那充滿疑惑與期待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氛圍裡顯得格外清晰,隨後又像是在自我安慰般地低語:“是還沒到時間嗎”
時有星仰頭,偏著頭看向天空,他的眼前隻有一片模糊的景象,微風輕輕拂過,溫柔地吹起他額前的碎發,發絲在空中淩亂地舞動著,有幾縷還調皮地劃過他的臉頰,癢癢的,卻也沒能讓他從那專注又迷茫的狀態中回過神來。
身上那件臟汙的病服也隨著微風輕輕擺動,像是在附和著風的節奏。
他宛如一座孤獨的雕像,靜靜地佇立在那教室門口,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完完全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將周圍的一切隔開了,隻剩下對遲遲未響起的音樂聲的執著等待。
林老師帶著一行人急匆匆地趕過來,遠遠地,就瞧見時有星孤單單地靠在教室門口。他那略顯單薄的身影在門旁顯得有些落寞,就像是被拋棄的小可憐。
他似乎全然沒察覺到有人來了,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眼神空洞又迷茫,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隻是靜靜地靠在那兒,不知在思索著什麼,又像是在等待著遲遲未出現的音樂聲響起。
阿雪雙手叉著腰,胸脯劇烈地起伏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滿臉都是不解的神色,她忍不住大聲問道:“時有星,你怎麼會來這?”那聲音在這寂靜的氛圍裡顯得格外突兀,可時有星卻依舊沒有什麼反應,還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無法自拔。
在阿雪身後,方清子邁著急促的步伐緊隨而來。她的目光自落在時有星身上的那一刻起,就滿是擔憂,全然沒心思去探究時有星為何會出現在這兒,心裡頭裝著的都是時有星有沒有受傷這件事。
她腳步輕輕來到時有星跟前,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他,目光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眼前這個略顯單薄的少年,不放過任何一處細節,那關切的眼神仿佛要透過時有星的外表,直接看到他內裡是否藏著傷痛。
林老師邁著略顯蹣跚的步伐,緩緩地來到了他們身旁。剛剛那一陣急匆匆的趕路,著實讓他這年邁的身體有些吃不消了,此刻他正微微喘著粗氣,手撐在腰間,額頭上也冒出了些許汗珠,歲月在他臉上刻下的皺紋似乎都更深了些。
那疲憊的模樣,儘顯出這場劇烈運動對他來說是多麼大的負擔,可他的目光還是第一時間投向了靠在門口的時有星,眼神裡滿是關切。
麵對三人投來的目光,時有星卻仿若未覺,依舊像個木頭人一般,靜靜地靠在那兒,紋絲不動。
好似被抽離了靈魂,隻留下一副毫無反應的軀殼。
他們都察覺到此時的時有星的狀態很差,整個人就像陷在一團迷霧之中,對外界的聲音仿佛都失去了感知能力,不管旁人說什麼,他都毫無反應,宛如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
方清子不知道時有星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不會變成這副模樣。
但是她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一種難以言說的氣息,那是一種夾雜著迷茫、痛苦又帶著些絕望的感覺,仿佛有無數複雜又沉重的情緒縈繞在他周圍,讓靠近他的人都忍不住心頭一緊,為他感到揪心。
“時有星。”方清子不自覺地輕輕喊出聲,伸出手想要去觸碰他,最終還是收回了手。
“天也不早了,你們兩個女生還是快點回去吧,免得家裡人擔心你們。”林老師緩了緩,此時終於感覺身體稍微舒坦了些,剛剛那一陣劇烈運動後的疲憊感褪去了幾分。
他抬眼望了望漸暗的天色,臉上滿是擔憂,目光在阿雪和方清子身上來回打量著,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想著這倆小姑娘可不能因為這事兒耽擱了回家的時間,萬一家裡人著急可就不好了。
“可是”方清子猶豫的看著時有星。
“放心,今晚我會照顧好他,你們兩個趁現在路上還有人,就趕緊回去吧。”林老師一臉認真地說道,他的語氣沉穩又篤定。
他心裡明白方清子的擔憂,但隨著天色越來越晚,她們倆個女孩子在外麵總歸不安全,還是先讓她們回去為好,他也能安下心來。
“好了,清子。”阿雪”阿雪抬眼望了望那已經暗沉下來的天色,她輕輕拉了拉方清子的衣角,聲音裡帶著一絲催促,“我們就聽林老師的話,趕緊回去吧。”
最近晚上回家都很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有人偷偷跟蹤自己,一想到這裡,阿雪就感覺發毛的慌。
考慮到天色確實很晚了,再耽擱下去,家裡人該急壞了,方清子最終點頭應下了,“好吧,那林老師我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們再來。”
林老師點了點頭,“好,快回去吧。”他的目光一直送著兩個女生離開,直到她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這才轉身將注意力重新放回時有星身上。
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林老師伸手抓著時有星的胳膊準備帶他回家去,時有星也沒有任何反應,任由林老師拽著自己,身子隻是機械地跟著挪動。
緩緩顯露出來的明月下,兩道身影深一步淺一步地在校園裡緩緩地走著,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在地上歪歪斜斜,好似也透著幾分踉蹌與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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