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陛下暈倒了!”
聽到這個消息,剛剛結束朝議的左光恩,再也沒有敲打清流的意氣風發,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如果不是跟前的小太監眼疾手快,及時將他給扶住,怕又是一場世故。
對宦官來說,甭管怎麼位高權重,權力終歸是來源於天子。
彆看外麵罵的凶,仿佛是閹黨把持朝政,架空了皇帝。
事實上,大虞一朝的宦官,就沒有一個能真正把持朝政的。
縱使左光恩這種權監,也隻能看皇帝的臉色辦事。
“立即封鎖消息,絕不能讓外麵的人知道!”
回過神來之後,左光恩當機立斷下達了命令。
這一刻,他的心思發生了變化。
皇帝能夠醒來也就罷了,倘若天元帝就這麼駕崩,他也要為自己考慮。
眼下的最大問題是:皇帝沒有確立繼承人。
從血統上來說,在天元帝無子的情況下,一母同胞的福王就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對左光恩來說,福王繼位絕對是災難性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
皇權更替,百官或許能夠扛過風波,但宦官肯定會換掉。
哪怕他現在立即去抱大腿,也趕不上那些跟在福王身邊,朝夕相處的王府舊人。
宦官世界的競爭,同樣非常殘酷。
及時讓出位置,自請去守皇陵,沒準還有一線生機。
霸著位置不走,新帝權力穩固之時,就是他的末日。
問題在於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退,就能夠退下去的。
就算左光恩能夠放下,下麵那幫小弟,也不會允許他放下。
想要延續權力,唯有給天元帝過繼一個兒子,擁立幼帝上位。
內心深處,左光恩已經暗自盤算起來,從哪支宗藩中挑選幼主合適。
首先血脈必須近,其次輩分必須合適,最後年紀還必須小。
最好是父母雙亡,沒有機會作妖的那種。
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在他腦海中浮現,隨即又很快被否決掉。
每一個候選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存在著短板。
擁立幼帝,不是他一個人能夠決定的。
朝堂上的百官,在這方麵的話語權更重。
沒有百官的支持,就算是把候選人請到了宮中,也沒法推上皇位。
遲疑了一下之後,左光恩想到了皇後。
兒子繼位和小叔子繼位,皇後享受的待遇,那是截然不同的。
在這方麵他的利益,同皇後是一致的。
倘若天元帝一病不醒,隻有獲得皇後的支持,他才能夠偽造遺詔。
為迎立幼主,確立法理基礎。
思路打通之後,就連新帝登基後的輔臣,他都有了具體人選。
選人方式非常簡單,直接帶入天元帝的視角,構建一個互相製衡的輔臣團隊。
這麼操作,不利於他獨攬大權,卻是最有可能成功的。
……
仁壽宮。
“什麼,皇兒暈倒了?”
鄭太後驚呼道。
“是的太後,乾清宮那邊都亂套了。
皇後已經過去主持大局,您可要撐住啊!”
得到確切的消息,鄭太後仿佛被抽空了精氣神,整個人都不好了。
天元帝的身體不好,她自然是知道的。
不過具體有多糟糕,卻是獨屬於皇帝的秘密,哪怕她這做母親的也被瞞了過去。
宮中有禦醫值守,每天都要檢查皇帝的身體。
如果不是病入膏肓,絕對不會傳出皇帝暈倒的消息。
“快,哀家要過去,看我那可憐的皇兒!”
鄭太後驚慌失措的說道。
“太後,左公公下令封鎖了皇宮。
這等大事,您看要不要派人通知福王和舞陽侯啊!”
一旁的老太監開口提醒道。
在皇宮中能混出頭的,就沒有幾個單純的。
他們都是經曆過皇權更替的,非常清楚現在的局勢有多危險。
如果天元帝能夠醒來,那就是虛驚一場,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倘若皇帝直接去了,那麼一切都要重新洗牌。
他們這些在太後跟前伺候的宮女太監,一身的榮辱和鄭太後深度捆綁。
站在太後的立場上,長子若是發生意外,肯定要支持次子繼位。
可是符合他們的利益,不等於也符合彆人的利益。
在這種敏感時刻,無論是司禮監,還是外麵的文武百官都不一定能靠得住。
“小全子,拿著哀家的手令,立即從西華門出宮,通知舞陽侯和福王。
告訴他們小心防備著即可,切忌采取任何行動。
如果宮中遲遲沒有消息傳出,就讓舞陽侯去找成國公和鎮遠侯商議對策。
對所有知情者下封口令,哀家希望今天的事,不要傳到左光恩耳中。
你們手中的暗子,都給發動起來,哀家要隨時了解宮中的一舉一動。”
鄭太後當即下令道。
能夠在宮鬥中脫穎而出,她自然不會是政治小白。
長子發生意外,她固然非常傷心,可理智還是驅使著她做出了最理智的選擇。
涉及到皇權更替,她不敢把希望寄托在百官的節操上。
朝堂上諸公,看起來一個個都是忠臣,可那是建立在天元帝活著的時候。????利益麵前,人心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
午夜時分,福王府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