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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遜將軍眉頭緊皺,將一塊布蓋在薩金特中校的頭顱上。
“你們隻帶回來了一個頭顱?”
翻譯無言以對,薩金特的副官則是小心解釋道:“這些野蠻人太多了,人多勢眾,我們再待在那裡恐怕也要死在那裡,因此隻能匆匆帶回來薩金特中校的頭顱。”
傑克遜重複了一遍,“我是問,你們為什麼隻帶回了一個頭顱?
那些殺人凶手的頭顱呢?他們比雨林裡那些棕色皮膚的混蛋還要野蠻,這些人甚至不用什麼審判,應該直接被處死。”
“恕我直言,將軍。”
希維爾伯爵上前,“跟野蠻人講道理,純粹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如今我們應該做的,是立刻發起反擊,在天黑之前便將津門攻下。”
“我同意,希維爾伯爵。”
傑克遜轉頭,用一種冷酷無情的語調向眾人下達命令。
“所有人往廣場,進軍!”
隨著那轟隆隆的炮聲逐漸接近,在津門的所有兵勇也往廣場集中。
葉天培已開始放棄街壘,收攏士兵。
手底下的統領憂心忡忡,“總兵大人,廣場無險可守,我們放棄這些街壘,與洋人對敵的話,戰況便會變得更加艱難。”
“現在還不夠艱難嗎?”
葉天培瞥了他一眼,“如今守在街壘邊上也隻是等著被大炮轟上天而已,死的窩囊,於其叫他們把兵士們當做一個個釘子拔除,不如我們先集中眼下的兵力,一點突破。”
“可是……”
這位統領是有心報國,並且願意因此戰死在津門的少數幾人之一,然而他還是對於這個豪邁的戰術不抱信心。
“可是,我們的兵士並不是一幫勇士,他們隻要聽到炮聲就開始流汗,看到敵人的槍口對著自己就開始雙腿發軟,要是敵軍上了刺刀,對我們發起衝鋒,那他們會在瞬間便作鳥獸散。
這樣的兵士,真的能扛住洋人的正麵衝擊嗎?在廣場上,可沒有供他們遮掩身形的庇護所了。”
他的擔憂不無道理,也正是這擔憂,顯露出他是一個經驗豐富,觀察細致的人。
葉天培出人意料地將手放到這下級軍官的肩膀上,這是過去他從未做過的動作,叫統領感到不安。
然而葉天培並不生氣,隻是反問他:“你覺得,戰場上最先逃跑的是軍官,還是士兵?”
那統領顯然猶豫了一下,然後才點頭道:“是軍官。因為士兵們都是麻木愚蠢之人,隻會聽從命令行事。
他們在戰場上因為極度的血腥和勞累,心智早已喪失大半,隻知道自己正在廝殺,而全然判斷不了戰鬥的走勢,不知道自己是贏是輸,因為每個人都隻想活下來而已。
而真正看清了局勢的,是我們這些站得高,看得遠的統領,將軍。”
“沒錯。”
葉天培笑道:“所以隻要我不退,便不會有人退,我不逃跑,便不會有那麼多人逃跑。”
“可是。”
統領低頭,眼睛盯著葉天培,低聲道:“你到底是誰?”
葉天培的笑容似乎凝固了一瞬,然而在外人看來沒有絲毫的變化。
他將手收回來,隻是微笑道:“這重要嗎?”
統領猶豫一下,搖頭,“不重要,但是守衛住津門,叫我們身後的幾百萬百姓免遭浩劫,這很重要。”
“你彆管我是誰,然而我要你知道,我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守住津門,在這一點上,你能信我。”
“我當然可以信你。”
統領臉上也有了微笑,“因為一個人如果不是為了抵禦八國聯軍,是不會在這個時間點上扮做京畿總兵的,京畿總兵是津門最耀眼的燈火,萬千雙眼睛盯著他,洋人的槍炮也對準了他。
這是最危險的一個身份,一不當心便會粉身碎骨。”
“放心,我會站到最後一刻。”
統領聽到這話,彎腰抱拳:“末將在此聽候差遣。”
葉天培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沉聲道:“傳令下去,將軍隊集結起來,按左中右三軍配置,往廣場前進,沒我軍令,不得擅自行動。”
“屬下領命!”
……
這幾裡地於八國聯軍來說很快,而且是這一天裡最暢通無阻的幾裡路程。
事實上廣場並不像統領所說的那樣無遮無擋,在廣場上分布著一道道的壁壘,隻到人的胸口處,足以容納幾十人一排進行射擊,每道壁壘之間則是可供幾人並肩而出的通道。
所有人都已做好了準備。
最先出現在他們視線裡的是一身紅色上衣的步兵,他們手裡持槍,以整齊的隊列像牆一樣推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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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是英吉利亞的士兵。”任七向疑惑不解的幾人解釋道。
秦朗仍是一頭霧水,“我隻能通過衣服顏色來辨彆他們,恕我直言,洋人在我看來,都長得一模一樣。”
“沒關係,你隻要彆搞錯了敵友就行了,畢竟東瀛人也在其中。”
“這七爺倒是請放心。”
秦朗用手比了一個要貼到地上的手勢,“那些蘿卜頭人還沒槍高,我隻怕我要是不低頭,還看不見他們呢。”
他這話叫眾人哈哈大笑,稍微緩解了緊張的氣氛。
隨著八國聯軍的鼓點和小號聲響起,八國聯軍按照原先的計劃從行軍隊形變作作戰隊形,開始往廣場這邊壓迫而來。
“還記得我之前的話嗎?”任七問陳天友。
陳天友點頭,“死也不會忘記,放心,在他們進入五十步之內前,一杆槍都不會開火。”
說著他揮手,指揮各路頭人到各自的位置站定,指揮屬於自己的那一部分人。
這時候,原先被隱藏起來的火槍隊已經站到了前方,列隊緊貼著那一道道臨時搭建起來的胸牆。
他們蹲下身子,藏在胸牆之後,並不顯露身形。
任七和那些頭人一樣,仍騎著馬。
隻不過他比彆人更後麵一些,離著那些槍炮遠一點。
眾人按照位置往前時,一個頭發斑白的老頭靠近任七身邊。
“任兄弟,你還記得我嗎?”
任七直言道:“對不起,沒印象。”
“沒關係。”
老頭欲言又止,終於還是低聲道:“你殺了我的兒子。”
divid='gc1'css='gntent1'script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catch(ex){}/script任七眼角睜大,一時無言以對。
“沒關係,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老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