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妮沒有得到回應，又默默回了自己房間，蹲下身子，將垃圾桶裡的書本撿了出來。她確實有些悲哀得想哭，可淚水卻流不出來了，眼底漲得自己想反胃。
她忍著不適將書本拚起來，去客廳拿起膠帶一點一點開始粘貼。
春花走了進來，輕聲說：“彆粘了，走，我陪你去新華書店再買一套。”
李三妮沒有動，背對著春花繼續拚接著手裡的書，隻是肩膀微微抖動著，眼底再也撐不住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睫毛“噠、噠”地打濕在剛拚好的書本上。
春花也沒有再催促，在一旁默默等著她動作，她依舊掉著淚，視線模糊地拚好了手裡的這一頁，將剩下的碎片疊放整齊壓到了字典下麵。
她用衛生紙擤了擤鼻涕，對春花說:“不用麻煩了，我能拚好。”
春花又要被氣到，這個家夥真是又倔又不聽話，這不純純浪費時間嘛。她強壓下心裡的怒火，丟給她二十塊錢:“隨便你，想買想粘自己決定。”
“不用你的錢，我自己有。”李三妮語氣平靜地說，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這句話雖然語氣平靜，也會惹怒春花，她不管，她就想這樣說，這是她最後一點表達不滿的抗議。
春花沒再管她，轉身走了。
李三妮無力地坐在椅子上，她不想拚接粘貼，也不想去買新的，她不知道自己想怎麼辦，她隻覺得腦袋疼，眼睛疼。
“你能去新華書店看看有沒有初二升初三的數學暑假生活和初二數學書，有的話給買回來。”
李三妮坐在椅子上聽到春花打電話。對方肯定不是李東，她不知道媽媽在跟誰打電話。
李三妮隻覺得身心俱疲，她趴在桌子上，感受著一隻鼻孔通氣，另一隻鼻孔向外流眼淚的不適，她擤了擤，流眼淚的鼻孔完全塞住了。
她換了個方向趴著，兩隻鼻孔的情況也換了，不通氣的鼻孔永遠是在下麵的那一隻。她起身，躺到了床上，兩隻鼻孔全都塞住了，憋得她的腦袋更痛了。
她拿紙用力擤了擤，鼻子沒動靜，感覺氣體從耳朵和眼睛向外冒，眼睛更痛了，耳朵也聾了，她張了張嘴，讓耳朵恢複了聽力。
她沒有起身，而是側躺過來，使其中一隻鼻腔能夠通一點，她將衛生紙墊在臉下方，任由眼淚順著下方的眼睛和鼻孔流淌。
天黑之後，她醒了過來，隻覺得渾身發冷，直覺自己又發燒了。
她起身下床，身體像是灌了鉛，拖拉著穿過客廳，在爸媽注視的目光中，走出院子洗了把臉。再進客廳的時候，看到了茶幾上的新書。
“睡半天了，起來吃飯吧。你寶蛋兒哥把書都給你買好了，不用你再費勁粘了，也彆一直躺著了。”春花放下自己的碗說道。
“我不吃了。”李三妮又要回屋。
李東聽著她完全塞住鼻子的聲音，說:“彆一直躺著了，該感冒了，先過來把飯吃了。”
李三妮沒過去，也沒進屋，她也覺得自己感冒了，所以在立櫃前停了下來，在抽屜裡翻起了感冒藥。沒翻到，就問:“家裡沒有感冒衝劑了嗎？”
春花說:“沒了，一會兒我去買，先吃飯。”
“不吃了，沒胃口，我眼睛疼，頭疼，有點難受，去睡了。”李三妮的鼻子徹底罷工了，說話怪怪的，說完回屋躺著了。
沒一會兒，春花端著一碗香噴噴的雞蛋掛麵來到了李三妮的床前，態度很是慈祥溫柔:“彆生氣了，起來吃點飯好不好，要不，我喂你？”
這個吃軟不吃硬的家夥坐起身，但是閉著眼睛:“我真的不吃，媽，我好難受，我眼睛太疼了，疼得想吐。”
春花將碗放到床頭桌上，回身對著李三妮，伸手慢慢按揉上李三妮的眼眶。
李三妮覺得這一次的按揉，並沒有使她得到緩解，而是更加不適了，她扒拉開春花的手，自己使勁挖起了眼睛。
這個動作直接嚇到了春花，她連忙將李三妮的手拿住，製止了這個可怕怪異的行為。
“彆摳眼睛，我這就讓你舅媽看看怎麼回事！”春花當即給她弟妹打了個電話。
沒一會兒，三妮舅媽就過來了，她扒著李三妮的眼皮用手電筒照了照，沒看出什麼異樣，也不清楚具體狀況，看到春花焦急的神色和李三妮病懨懨的狀態，她決定帶著三妮去拜訪附近村子住著的大醫院的眼科大夫。
李三妮被李東騎車載著，跟在她舅媽的自行車後麵，穿過兩個村落，來到一處二層小樓門口。李三妮下了車，跟在舅媽身後進了院子。
舅媽和這裡的大夫顯然很熟絡，說了兩句，李三妮就被帶到了另一排房子裡，這裡一進去就是消毒水的味道，設備儀器很齊全，堪比一家小的醫院。
舅媽全程跟著，李三妮被各種檢查過後，依舊沒看出是哪兒的毛病。這個大夫又問了一下她的症狀，李三妮說:“眼睛裡麵疼，想把眼珠子摳出來。”
“這種症狀多久了？”
“好久了，有一兩年了，時不時就這樣，也有好的時候。”
“那就奇怪了，眼睛沒毛病啊！這樣吧，我聽著這個孩子是不是感冒了，如果是就先把感冒治好了，再讓她去我們醫院找我，我跟彆的科的大夫會個診看看，說不定不是眼睛的問題引起的。”
三妮舅媽又和這個大夫寒暄幾句客套話，幾人便告辭回了家。
一路上，三妮舅媽喋喋不休:“今天秋月還給我打電話了呢，說明天要在我家給你補課，看來又補不了了吧。先把感冒治好了，看完眼睛再說吧！這麼愛哭，說不定就是哭的，把眼睛哭壞了！以後彆動不動就哭。多大了還跟小時候一樣啊？”
“沒有哭。”李三妮才不承認眼睛是哭壞的。
“沒有哭最好。彆總跟你媽對著乾，大人們都是為你好……”
……
一頓教育輸出，李三妮直接聽了三個村子，聽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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